一回頭,雲緗綺就對上了崔寔那張無限放大的、蒼白,又俊俏的臉。
再往兩邊瞅瞅,這人骨節分明的一雙手,正無力垂在她肩頭,想要尋個支撐。
他睫毛微顫,小聲說了句:“抱歉。”
雲緗綺的一顆心卻噗通狂跳起來。
平複了許久,她才故作大方道:“說什麼抱歉,這是本熱心市民該做的。”
“熱什麼民?什麼心事?”
雲緗綺:“......這不是重點,接下來,是我喊人抬步輦送你,還是?不對,我這麼一喊大家夥都知道你輕薄於我了,我爹幾十米的大刀肯定收不住了。”
崔寔無奈地歎口氣,這小女娃說話,實在荒唐,“就這麼搭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聽他語氣實在虛弱,雲緗綺不再玩笑,隻靜靜立著,任他倚靠。
崔寔似乎是怕她受不住,故意收著點勁,卻聽那小娘子道:“都這樣了,還硬撐呢?”
他忍了許久,終是沒笑出來,隻又輕道:“多謝,是某唐突了。”
霎時,一股淡淡的木質香氣躥進雲緗綺鼻腔,是雪梨檀香的味道。
不愧是男菩薩啊。
意猶未盡,身上的力道突然泄下許多。
“我好了,還請繼續帶路。”
雲緗綺有些遺憾地挑挑眉,將人往澄院領去。
崔寔進了院,隻輕道聲謝,便“砰”的一下,把門拉上了。
在自家吃了個閉門羹的雲緗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心裏又一想,算了,不能跟這病秧子計較,重病之人,心理壓力肯定不小,性格難免有缺陷。
“咕嚕咕嚕”,肚子叫了。
雲緗綺這才想起來,擔驚受怕了一早上,還沒吃一口飯呢。
離府上用晌午飯還有些日子,她準備去大廚房轉悠一圈,看看有什麼可以吃的。
前些日子她同袁氏商量好了,在不能吃辣這毛病解決以前,她的飯都在自己小院的廚房解決。
畢竟家裏最近遇著大事,府上的人手本就不夠用,再給她搞特殊化,實在略顯矯情了。
剛進大廚房的門,就看見地上放著一整頭待宰的豬。
豬黨狂喜!
“四娘,今個廚房裏有新鮮的羊肉、幾條鱸魚還有些時蔬,您盡管挑自己喜歡的。”廚娘王氏早得了娘子的囑托,知曉她的來意。
“王大娘,這豬是給誰吃的啊?”
“雪停了,柑橘園可有的忙活了,阿郎專門叫人買了一整頭豬,說是好好犒勞犒勞園子裏的雇農還有周邊的佃戶,一起渡過難關。”
雲緗綺忍不住在內心讚了讚爹爹的大義,也不好意思再去分一塊肉了。
她依依不舍地望著那頭白裏透紅的小豬,有了個新主意:“王大娘,這豬肝,可否分給我?”
“四娘要這些做啥,這,咱們府裏從來不吃這些啊?”
果然,對於一個縣城名媛來說,放著魚羊不吃,要吃豬臟器,是件十分不合乎常理之事。
豬豬渾身都是寶,你們古代人不懂它的好!
雲緗綺甩鍋道:“咱們府上不是來了個橘官嗎?我聽他說,就好吃這一口。”
王大娘有些吃驚:“嘖…現在京城裏都好這個了嗎?”
雲緗綺臉上也掛上一副不好評判的表情,“城裏人的口味,就是刁鑽。”
王大娘心裏雖奇,也不敢怠慢客人,手起刀落,三下五除二,就剔出豬肝,還順手拿了些時蔬,裝好遞給雲緗綺。
雲緗綺笑著接過,內心狂喜不已,一刻不停地往自己的小廚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