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暖擦幹了眼淚,她知道這條信息意味著什麼。
這時,手機響了。
警察告訴栗暖,那輛大巴車的監控已經查到了。
“監控顯示,是那輛車的司機陳師傅,最後發現了你的遺落的紙袋,並把紙袋拿走了。”
“找到了就好......”栗暖鬆了一口氣。
“可是......”警察的聲音頓了一下,“我們沒有找到陳師傅,他......失聯了。”
掛斷電話,栗暖揉著隱痛的胃,低下頭,看著自己一身精致的連衣裙已經被大半天的奔波弄得褶皺不堪,不禁搖搖頭。
傅銘洲的金絲雀,絕對不能弄臟他的籠子,這一身過去,怕是連人都見不到就要被趕出去。
世紀廣場是南城最大、最繁華的商業中心,各種高奢品牌店應有盡有。
最重要的是,這是傅氏的產業,她在這裏的消費,都會記在傅銘洲的名下。
“哇,小姐,你穿這身真是漂亮極了。”導購小姐看到鏡子裏的栗暖,由衷誇讚道。
栗暖本就身材高挑,她選的墨綠真絲吊帶裙長至膝上,開叉處點綴的蕾絲更襯得她膚白勝雪,外罩一件長風衣,掩住了裙子後背挖空的設計,更顯得女孩腰細腿長,十分亮眼。
“怎麼樣,小姐喜歡嗎?要不要我幫你包起來?”導購小姐殷勤道。
栗暖苦笑,她喜不喜歡不重要,但她知道,傅銘洲一定喜歡。
“不用包了,我就穿著走吧。”
“等一下!”一個女聲從身後傳來,“她這件外衣我要了,讓她脫下來。”
宛婉帶著錦姨走進來。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她就換掉了剛才的白裙,整個妝容也做了調整,顯得更加高貴優雅了。
見栗暖轉過頭來,宛婉臉上浮現出一個溫婉的笑來:“原來真的是你呀栗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栗暖麵無表情地扭過頭去,“麻煩你幫我把舊衣服裝起來,我趕時間。”
“這件衣服我們家婉兒要了,你沒聽到嗎?”錦姨一進來就冷著臉,大聲訓斥導購小姐,“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導購小姐為難道:“可是這位小姐已經先訂了......小姐您等一下,這款風衣庫房裏還有,我這就去給您調貨......”
“啪——”
一記重重的耳光抽在導購小姐臉上,錦姨大罵道:“有眼無珠的東西,怎麼敢讓我家婉兒等?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女人的質問一聲高過一聲,尖銳刺耳。
導購小姐退後兩步,兩眼通紅,捂著臉不敢說話。
栗暖皺起眉頭,她今天真的很累,不願意跟宛婉起什麼衝突。栗暖脫掉了身上的風衣,扔在宛婉身邊的椅子上,溫聲對導購小姐道:“再幫我找一件吧,這件給她。”
脫掉了風衣,栗暖隻穿吊帶裙站著,這條裙子十分性感,露出她腰背處一大片雪白的肌膚和玲瓏的腰線,惹眼得很。
“騷貨。”錦姨翻著白眼,大聲道。
栗暖看著宛婉那張溫婉清秀的臉,淡聲道,“宛小姐,你家狗總叫得那麼大聲,很沒禮貌。”
“你!”錦姨漲紅了臉,不管不顧地對栗暖揚起了手。
“算了錦姨,”顧及往來顧客的目光,宛婉連忙勸道,“來幫我試衣服吧。”
錦姨還算聽話,她狠狠剜了栗暖一眼,從椅子上拿起風衣,抖開,披在宛婉肩上。
看著試衣鏡裏的宛婉,栗暖幾乎要笑出聲來。
雖然兩人眉眼間有些許相似,但宛婉個子矮小,栗暖穿著到膝上的風衣她穿到小腿中間,再加上與她整體妝容十分不搭,效果簡直可以說是慘烈。
宛婉的嘴角耷拉了下來。
“錦姨,”宛婉回過頭,看著錦姨那張本來就氣得發紅的臉,“我想要她身上的那條裙子,給我扒下來。”
錦姨獰笑著向栗暖走去,栗暖皺起眉,後退兩步。
“宛婉,你在幹什麼?”成年男子清冷的聲音傳來。
宛婉隨即臉色一沉,卻又很快亮起。她嬌聲回答,“哥,你辦完事兒了?是來接我的嗎?”
宛淩霄不露聲色地打量了一圈周圍人的臉色,寵溺地拍了拍宛婉的頭,“對,我等你好久了,怎麼還沒選好衣服嗎?”
宛婉眼珠一轉,看向栗暖,“哥,我好喜歡這件衣服,可被這位小姐搶走了......”說著,很委屈似得低下頭。
宛淩霄樣貌俊朗,氣質寬潤,他推了推眼鏡,溫聲向栗暖道:“這位小姐,我妹從小被家人寵壞了,實在對不住。”
宛婉麵色一僵,隨即委屈地叫了一聲“哥......”
宛淩霄安撫地拍了拍宛婉,把她換下來的風衣挎在手臂上遞給栗暖,“我家宛婉不缺你這一件衣服,穿好你的衣服,快走吧。還有,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在網上亂說......”
栗暖接過風衣,點了點頭。
宛家在南城家大業大,想碾死她栗暖這樣的小螞蟻真是不要太容易,她又不傻。
月滿華庭不算太遠,她看了一眼天色,決定走回去。路過一條小巷時,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眼簾。
是那個公交司機!
“徐師傅!”栗暖心口一緊,下意識地喊了出來。
徐鍛剛從麻將館出來,就看到了這個害他倒黴了一天的女人。
“操!”
徐鍛一陣心虛,扭頭就跑。
栗暖追得喘息不止,卻死死咬著牙,沒有跟丟。
那是她孩子的買命錢!也是小雪的救命錢!
可一拐進小巷,栗暖就被人推倒,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栗暖抬頭,徐鍛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巷口來往車輛閃爍的燈光。
“你幹什麼......”栗暖想起身,可腳踝處卻傳來一陣刺痛。
“我還想問你要幹什麼呢。”徐鍛陰沉沉地說。
“那錢是我的......”栗暖指著徐鍛手裏的紙袋。
“什麼錢?”徐鍛反應了過來,抱緊了紙袋,“沒有錢!”
“你!”栗暖此時也明白了他就是故意的,急道,“那是我孩子的救命錢,還給我!”
“你說什麼呢,沒有......沒有錢......”徐鍛有些心虛。
可下一秒,栗暖居然不管不顧地朝他手中的紙袋撲過去。
徐鍛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揪住了栗暖的衣領。
然後就看見這女人風衣裏那件性感的連衣裙,因為剛才的一番動作,領口有些下滑,胸口皮膚在幽暗的路燈下白得刺眼......
徐鍛的目光再也移不開了,“你說你,穿成這樣不就是讓人睡的嗎......”
男人噴出的氣息帶著一股不正常的灼熱,栗暖害怕了。
“你放開......不然我喊人了......”栗暖的聲音帶著哭腔。
徐鍛獰笑一聲,一隻大手捂住了栗暖的嘴,另一隻手撕扯著她的外衣,“把哥哥陪高興了,沒準錢就還你......”
栗暖渾身無力,根本掙紮不開,忽然,她身上一鬆。
徐鍛居然放開了對她的掌握。
女孩腿一軟,整個人從男人身前軟倒。
直接滑進另一個人懷中。
“放開我,嗚......”栗暖哭著掙紮。
卻被一股熟悉的柏木香籠罩了起來。
“銘洲......?”栗暖回頭,她果然是被傅銘洲攬在懷裏。
對麵徐鍛已經被傅銘洲的兩名保鏢扭住了胳膊。
昏暗路燈下,傅銘洲線條冷厲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栗暖心頭一顫,強撐著從男人懷抱裏掙出來,扶著牆壁站穩了。
傅銘洲看著栗暖,輕輕拍了拍剛才胸口她靠過的位置,像在抖落看不見的塵埃。然後他低下頭,慢慢解開袖扣,鬆了鬆手腕,一拳掄在徐鍛臉上。
身材高壯的司機被打得別過臉去,半天沒晃過神來。
“送他去警局,交代清楚。”男人清冷的聲音響起,什麼情緒都沒有。
保鏢押走了徐鍛,栗暖知道她那隻錢袋恐怕也得作為證物帶走,難過得低下了頭。
她的頭發亂了,新買的衣服也撕壞了,一幅狼狽模樣。
對麵男人卻一身高定西服,襯衫上每一顆扣子都係得一絲不苟。
栗暖抿了抿唇,她知道傅銘洲最討厭邋遢,不由得扶著牆小心地後退了兩步。
真該死,麵對傅銘洲時那股時有時無的自卑又湧了上來。偏偏在這個時候,偏偏在她有求於他的時候!
栗暖攥緊了衣角。
“回家。”男人清冷的聲音傳來。
栗暖抬起頭,卻隻看到男人在前麵領路的背影,她鼻子一酸,忍著腳腕處的疼痛,慢慢跟了上來。
因為要準備自己的人流手術,栗暖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回月滿華庭了。
風吹動著白蕾絲窗簾,房間裏整潔得沒什麼人氣。
栗暖沒開燈,在客廳裏慢慢地脫下撕壞到不能再穿的裙裝。墨綠色的真絲織物落在雪白的腳踝旁,女孩姣好的身形被窗外的萬家燈火映襯得像一個單薄的剪影。
“傅總......”栗暖垂著頭,啞著嗓子顫聲喚道。
男人聲音低沉:“去洗幹淨。”
浴室裏,熱氣蒸騰,模糊了栗暖的視線。
熱水的衝刷讓她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下來,先向傅銘洲借五十萬......
可,拿什麼還?拿命還嗎?
在一起這兩年,除了一開始簽包養合同時拿過傅銘洲的一百萬外,栗暖時時處處注意,再沒用過他的錢。
怕給他瞧不起。
可......她一個替身情人,玩物而已,再怎麼撲騰著堅守底線,在金主眼裏恐怕都隻是個笑話。
更何況,現在宛婉這個正主回來了,傅銘洲身邊恐怕再沒有她栗暖的一席之地......
栗暖咬著唇倒出了沐浴液,水蜜桃的香氣瞬間氤氳了滿室。
“劃拉——”
浴室門被拉開。
彌漫的水蒸氣中,傅銘洲一步步走了進來。
栗暖被嚇了一大跳,心臟咚咚直跳,“傅總,你幹什麼......”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她便被一雙大手摟住。
“別叫我傅總。”男人的聲音悶悶的。
打了沐浴液的肌膚每一寸都滑得要命,根本把握不住。傅銘洲眉心一皺,毫不猶豫地擰開了噴淋。
水柱嘩啦啦地噴在兩人身上。
水溫是剛才調好的溫度,可水流卻被撥到最大。女人在熱水衝刷下,嬌嫩的肌膚很快泛起桃紅。
“哢”一聲輕響。
是傅銘洲關了噴淋。
浴室裏安靜極了,兩三滴水從噴頭邊緣滑落,滴滴答答地灑在地上。
“栗暖,你很好。”男人的聲音冷淡得不行。
拉門聲響起,栗暖睜開眼,浴室裏已經沒有了傅銘洲。
仔仔細細擦幹身體,栗暖對著鏡子吹幹自己那一頭齊耳短發。
傅銘洲最討厭長頭發,可......眼前浮現出宛婉那一頭柔順的長發,栗暖心中發澀。
走出浴室,栗暖沒想到傅銘洲還在。
看著男人臨窗而立的背影,栗暖眼眶脹痛。
她好喜歡他,真的好喜歡。
小雪確診時,她走投無路,那時出現在她生命中的傅銘洲就像神明降臨。
雖然這個神帶來的是一紙包養合同。
合同約束她,剪短長發,不交男朋友,在他需要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
可現在,傅銘洲的白月光回來了,他身邊還有她栗暖的位置嗎?
迷茫中,栗暖看見傅銘洲站在窗邊,窗外環城快速路上飛逝的車燈把男人線條完美的側臉照得忽明忽暗,卻映不出他眼中的光。
一陣鋼琴聲響起。
栗暖後知後覺地反映過來,是傅銘洲扔在床上的手機。
栗暖伸手過去,無意中按下了接聽鍵。
“銘洲,”宛婉溫柔的聲音響起,“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雷雨,我......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