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陸思謙的姨娘——花思鳶。
陸思謙的親生母親乃是護國公之女、名動京城的第一美人盛穎雪。曾經引得無數達官貴人魂牽夢繞,為了求娶,幾乎踏破盛家的門檻。
而當時的陸伯言隻是一個寒門士子,因有幸成為護國公門生,常常出入國公府,久而久之與盛穎雪互生情愫,許諾終生。
盛穎雪力排眾議,執意下嫁給了一無所有的陸伯言,而作為陪嫁的醫女的花思鳶也跟著進了門。
數年後,陸伯言連中三元,一躍成為朝廷首輔,權勢滔天。而盛穎雪卻因生子難產,將死之際,她憐惜稚子年幼,便將陸思謙托付給情同姐妹的花思鳶照顧,又叮囑陸伯言好生相待。
從此之後,花思鳶雖不是正室之妻,卻成了宰相府的當家主母,執掌中饋。
“謙兒,你怎的這麼晚才回府?”
花思鳶走到陸思謙身側,關切道:“天這麼冷,想必凍壞了。快進屋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麵對花思鳶的熱切,陸思謙卻明顯淡漠了許多,隻道:“辛苦花夫人等我。”
乍聞一道陌生稱呼,花思鳶親和的神色微微一僵。陸思謙向來喚她姨娘,為何幾日不見,如此生份了?
她怔然半瞬,方才端起從容不迫的笑容:“謙兒,你今日去太傅府可順利?”
“一切都好。”
陸思謙不欲多言,隻想快些回房休息。待入得院中卻見月台下懶懶散散地跪著一個人,正是她同父異母的庶子兄弟,花思鳶唯一的兒子,陸榮。
陸榮的年紀比陸思謙年輕兩歲,因從小養在花思鳶膝下,備受寵愛,漸漸縱成張揚跋扈、不學無術的紈絝性情。花思鳶每次提到這個兒子都倍感頭疼,有時陸榮在外惹了禍又不敢告訴陸首輔,還會麻煩陸思謙管教。
此刻,陸榮不知又犯了什麼錯,正不情不願的垂頭跪著,聽見陸思謙走近的腳步,方才喊了一聲:“姐......”
出乎意料,陸思謙隻淡淡掃了陸榮一眼,並未像以往那般表露關心,也沒有讓他起身,直接繞過他便走。
陸榮瞬間傻了眼,連忙抓住陸思謙的衣角道:“姐、姐......你回來了,你怎麼不理我呢?”
陸思謙停下腳步,道:“夜深露重,若沒什麼事,早些回房休息吧。”
前世的陸思謙少不經事,心思單純,認為自己既是陸榮的長姐,理應有責任教導對方。因此每一次陸榮有什麼錯處,便耗費心力為他著想,為他操勞,然而陸思謙最後不僅半點沒討好,反而惹得這狼心狗肺的弟弟嫉恨,引來了無窮無盡的麻煩。
如今的陸思謙打定了主意要眼不見心不煩,少管閑事。然而,縱使她不想管,這對麵和心異的母子卻別有企圖。
“謙兒。”
花思鳶微抬袖口,泫然欲泣般擦了擦眼角,歎道:“你就幫幫姨娘吧。全怪姨娘軟弱,實在管教不好你弟弟,今日他又出門闖了禍,若是被老爺知道定要被打斷腿的......”
陸思謙道:“這一次是欠了賭債,還是青樓嫖妓?”
陸榮神色微僵,顯然沒想到陸思謙會說的如此直白,頓時訕訕道:“姐,你誤會我了。”
“我今日出門遇見了兵部侍郎之子遲文桀......這小子向來看我不對付,還嘲笑我年紀輕輕卻不入學,家裏全靠一個病秧子姐姐撐著。他說我便罷,怎能輕慢長姐?我實在氣不過,方才與他發生了衝突。”
“是啊,謙兒。”花思鳶在一旁接話道:“榮兒雖然性格衝動了些,但老實本份,斷不會去做什麼壞事。他心裏一直敬重著你這位長姐,時時刻刻都惦念著你呢。”
若非前世陸思病重謙垂危,好幾次回宰相府求援這對母子都避而不見、冷嘲熱諷,甚至還暗中算計她作為嫡女名下的商鋪、田產,陸思謙簡直又要被花思鳶精湛的演技騙過去了。
她不想分辨這些話的真假,也懶得糾纏,直接了當道:“我怎麼幫他?”
花思鳶一笑,緩緩道出真實目的:“謙兒,你看......如今榮兒年紀尚輕,閑來無事,總不能天天留在府中闖禍,我便想著給他請個正經老師管教。”
“剛巧,你近日去太傅府求學,不如讓榮兒與你同行?姐弟兩個互相勉勵,在一起也能有個伴。”
“陸榮想去太傅府求學?”陸思謙抬眸看向廊下籠燈,婆娑光影間,清澈眼瞳好似蒙著一星寒芒。
花思鳶莫名從陸思謙身上察覺到一種疏離的寂寥感,怔然半刻,還是笑道:“正是。榮兒能在長姐身邊學習受教,我也放心許多,隻是此事還得麻煩你告知相爺......”
“倘若我不願意呢?”陸思謙打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