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原本熱鬧的宴廳一刹變得鴉雀無聲，眾人齊齊看向陸思謙，連鳳邪與鳳欒城也不例外。

陸思謙頗為失笑，沒想到方少懷竟會來打趣他。

“混球小子，居然敢問陸小姐這種問題！”

偏偏眾人跟著起哄道：“陸小姐年紀輕輕，又涉世未深，怎會有心儀之人？”

“正是。陸小姐真乃神仙一般的人物，誰能好運得她青睞？”

鳳邪漫不經心的端起酒盞，啟唇淺飲。過往陸思謙情感淡漠，眼裏心裏除他以外並沒有喜歡過任何人，重生一世，兩人尚未定情，那陸思謙自然沒有......

“有。”

下一刻，眾人的調笑聲被打斷，鳳邪驟然抬眸，卻見陸思謙認真道：“曾經有過很喜歡的人。”

既是遊戲規則，陸思謙願賭服輸，自然要誠實回答。

前世她雖然命運坎坷，結局淒慘，但她確實真真切切的喜歡過鳳邪，那些甜蜜過往與深切感受半點做不得假。

方少懷激動的差點從凳上摔落，楞道：“還真有？！”

“可歎啊，可歎......原來如陸小姐這般的神仙人物，心裏也會惦記著別人。”眾人瞪大了眼，急問道：“倒不知是哪家公子能有此厚福？”

“倘若兩情相悅，該當讓小公子上門提親啊！”

鳳邪的神情迅速冷了下來，那雙沉瞳死死地盯著陸思謙，似乎恨不得看穿她心中所想所念。

有。

有喜歡的人？

陸思謙會喜歡誰？能喜歡誰？明明陸思謙隻該喜歡他一人。

相識多年，鳳邪了解陸思謙，知道她性情溫柔堅韌且光明磊落，斷不會隨意玩笑......

一時間嫉妒、酸澀、妒恨，百種滋味爭先恐後的湧上鳳邪心頭，讓他險些維持不住表麵平靜。

——這人究竟是誰？！

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誰有這麼大本事能讓宰相府嫡女魂牽夢繞。卻見陸思謙淡淡道：“賭局約定一個問題，我已答完。諸位還是找別的樂子吧，莫要打趣小女子了。”

眾人大為掃興，好奇心簡直上升至頂峰，然而不論怎麼起哄，陸思謙始終靜靜地坐在角落飲茶，再未透露分毫。

仿佛先前隻是一句戲言罷了。

然而，無人知曉，陸思謙隨意的一句話，已經在鳳邪心中掀起軒然大波，使他神思不寧、焦躁難安。

......

一場熱鬧的投壺結束之後，眾人精力也散了大半，酒意上湧，懶懶散散的醉倒了一片。

屋內沉悶，陸思謙忍不住起了咳意，起身透透氣。

約莫為了舉辦學府宴，向來古典雅致的府院特意裝潢過一番，綢錦高掛，燈影綽約。陸思謙繞過學室後方的朱漆回廊，不知覺便閑逛到一處雕欄廊橋。

正值夏末，紅情綠意，一池玉碗綻放著暖色。

陸思謙緩緩踏步，修長指尖順著動作一點點摸過橋石，滿目熟悉美景，恍若回到往昔。

前世，鳳邪最喜帶她課間偷閑。院池幽靜，風光旖旎，兩人許多美好的第一次，擁抱、親吻、表明愛意，全都發生在此。

那時風華年少，情竇初開，鳳邪尚未出征，雖性情冷漠了一些，卻沒沾半點陰鷙又鋒芒的侵略性，陸思謙與他相處總是麵紅耳赤、喜不自勝。

剛剛入學之際，陸思謙因為從小病弱，嬌養於深宅大院，性格怯弱，不善交往言談，然而鳳邪卻很會逗她開心——他時時刻刻照顧著陸思謙的感受，給她編草蜢螞蚱，放燕子風箏，摘牡丹花簽......

這些市井玩意並不貴重，卻成了陸思謙前世最為珍貴的記憶。

陸思謙還記得元興年除夕，鳳邪特意給她買了一盞可愛的兔子花燈。漫天星芒與繁光交織成一片流影，陸思謙俯身放燈入池，眉眼輕彎，唇角含笑，往日淡靜如雪的麵容仿佛一瞬煥然鮮活。

鳳邪近乎貪婪地看著陸思謙。

當陸思謙轉頭那一刻，尚未反應，鳳邪忽然垂首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