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頓時，除了琴聲外再聽不到其他聲音。

這時人們才聽見，除了琳琅的琴聲外，鳳舞的琴分明是有聲音。

“泠......”

這琴聲仿佛正在流淌的小溪一般，聲音極潤極小，若是不留心的話，可能根本就聽不到，但是一旦聽到了，便好似小溪注入了大海。

心中一片清明。

琳琅似乎也開始察覺到了不對勁，眼神瞪向鳳舞，輕聲道：“卑鄙。”

竟然用這樣特殊的琴聲，使得敵人放鬆警惕，而自己則偷偷地彈完。

鳳舞勾了勾唇，並沒有管琳琅的挑釁。

兵書上寫得極對，兵不厭詐，屢試不爽。

不過她今日彈奏這一曲，也並非是為了“炸”，而鳳舞悄悄抬眸望了望封程亭，卻發現他也在看自己，紫眸灼灼如焰火燃燒，鳳舞又低下了頭。

這首曲子，封程亭很喜歡。

這首曲子仿佛就是為了洗滌人心而作，因為現場實在太過安靜，也每個人都注意到了這琴音。

琴聲仿佛一條小溪，彎彎延延細細慢慢地流入了人的心底，在心中一片安寧的地方，彙聚成藍色的汪洋大海。

純淨，廣袤，深邃，好似有魔力會救贖人心一般。

一曲作罷，隻叫人覺得心中十分平靜，哪怕是有十分戾氣之人，聽完此曲，怕是也隻剩二分了。

再聽聽剛才覺得不錯的琳琅的琴聲，此刻隻覺得終究不過是煙柳巷之音罷了，和此等救贖人心的琴聲有何可比之性？

鳳舞彈得極其認真，這一首《安定》，她早已練了上百上千遍......

她從前一直在想，要怎麼樣的一個契機，自己才可以將這首曲子送給封程亭。

如今，也算是圓了自己的一個念想了。

鳳舞的琴聲中沒有半絲迫切之音，她隻想好好地為他奏一曲。

正因為這一份不迫切，再加上琳琅技藝確實也夠嫻熟，她竟是流著汗愣是彈完了自己的曲子。

一曲終停，兩人同時停了手。

這是比試了那麼多場，第一次有兩個人一起完成了各自的曲子。

評委席上都是宮中有名望的太傅們，當即給出了答案，由坐在第一位的太傅念了出來：“此局你們二人的表現都十分精彩，這一局，就算是你們二人並駕齊驅，算雙贏！”

話是這麼說，可是眾人的目光分明灼灼地盯著鳳舞，好像勝利的隻有她一個人一般。

“這局算你僥幸，下一局，我定要你好看。”琳琅轉身，背過眾人，聲音極度不善地對著鳳舞放了狠話。

這三年來，她風頭出盡，還沒有聽說誰能夠與自己並駕齊驅。

從前不會有，今後也不會有！

鳳舞微微勾唇，笑得極為挑釁：“其實我也特別想要好看。”

這鳳舞，生得倒是白麵書生一般，怎地這般沒有男人風度！真是氣煞她也！

上一局純屬是自己太過輕敵，這一局，她絕不會再失手了。禮部尚書又再次登了台：“往年，勝出之人又將會再四人一組繼續分組比賽，但今年改了一下規則。”

眾人屏息聽之。

“除卻台上這兩位之外，剛剛勝出的還有八位，現在就請八位參賽者都登台。”

“十人同奏！”

十人？四人尚且如此艱難了，十人又將會是怎樣混亂的局麵？

聽到這個規則，恐怕隻有一個人開心得起來了。

琳琅極度輕蔑地對著鳳舞笑道：“鳳舞，我看你這次怎麼跟我鬥。”

琳琅是有幾分真材實料的，她心中如何不明白自己的斤兩？十人，她還應付得了。

可是能像自己能夠應付十人同奏的人，除了那位深宮中聲名遠播的慧端長公主，眼前的這些人，怕是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吧？鳳舞撫了撫這把九幽琴，沒有說話。

從前的她，一直活在戰場上，根本沒有機會，自己也沒有那個心思顯示自己的才藝，她雖是精通，不過她一直覺得這些不過都是花裏胡哨的東西。

但是若是真的要她比，她也是不會輸的。

十人很快落座，最後一場琴賽正式開始。

二十隻手在台上開始動了起來，眼花繚亂，令人根本看不清楚

再說這琴聲，“筍啪’真是什麼聲音都有，雜亂無章，簡直難以入耳。

這是十人彈奏，難度十分大，每個人隻要能夠安守本分，彈完自己的曲子便是已經了不得了，在這樣的琴聲中，應當不會有人“進攻”的。

眾人才剛作如此想，一陣根本不容人忽視的“錚錚”之聲，從十首曲子裏脫穎而出！

是誰，在這麼危急的時刻，竟然還想著擾亂別人的琴聲？實在是太狂妄了，當真以為自己有必勝的本領嗎？

“快看鳳舞！”

人群中有人驚呼一聲，大家頓時便瞧向了鳳舞，隻見她閉上了雙眸，十指飛快地在琴弦上翻飛，幾乎要讓人看不清楚她到底是有幾根手指頭。

她分明彈的是一首加快了三倍的《破軍》！

《破軍》是一首戰曲，通常在軍營中的樂師為了鼓舞士氣都會彈。

這首曲子本就旋律極快，極狠，被鳳舞這番加快了一番之後，更是讓人覺得氣血翻湧，渾身血液都被調動起來了。

竟然將這充滿三分殺氣的《破軍》，配合著寒冷幽森的九幽琴，被她奏出了十分的殺氣！

觀賽者們驚了，參賽者們慌了，他們突然衝出的漫天殺氣嚇得通通住了手，有的直接從椅子上被嚇得摔了下來，有的則是驚得將自己的琴都給扔到了地上。

台上一片驚慌失措，唯有鳳舞的芊芊十指從未停過。

琳琅的臉色也是驟然突變，她的節奏被帶得愈來愈快，想停，卻好像有一把劍正指向自己的眉心，她根本停不下來。

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琴技比賽，這鳳舞根本就不能稱之為一個樂師。

他是個魔鬼，這般的琴聲，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夠抵擋住的。錚錚之聲，急促鼓點，愈發帶著殺氣，讓人感覺自己仿佛真的就在戰場上。

刀劍相向，鐵馬金戈，血流成河。

琳琅的琴弦斷了，她驚懼地捂著胸口，臉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