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人同奏，九人慘敗。

但是鳳舞的曲子還未完成，她的十指還在翻飛，雙眸依舊緊閉。

她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就贏了九人！

狂妄，十分狂妄！

琴聲愈發激烈起來，到了最激烈的時候，那雙淺褐色的眸子猛然睜開，她眼中血絲密布，充滿肅殺和淒涼。

她仿佛回到了戰場。

保家衛國，殺！

驍勇將軍，戰無不勝！

天地間仿佛被血紅染紅了，空氣中仿佛彌漫了濃濃的血腥味，硝煙味。

眾人終於害怕起來，此曲甚好，可是他們聽不下去了，他們不敢聽。

無論台上台下，全部亂作了一團，台下的信人，官家小姐公子們，膽子小的已經瑟瑟發抖起來。

有太傅站起來大呼道：“停，你贏了，快停下！”

這般的琴聲，隻有真正的將士才能聽完，這些養尊處優的官家小姐公子們，哪裏經受得住這般的琴聲，這要是嚇壞了一兩個，他們在場的這些官員豈不是無法交差了？

但鳳舞雙眼通紅，好似沒有聽見一般，殺意衝天，好像已經不能自控了。

“啊。”有人捂著耳朵痛苦地尖叫起來。

“好可怕！”有人臉色蒼白的驚呼。

正當現場一片混亂的時候，隻見一抹絳紫色的身影，突然從位置上飛起，優雅利落地一個輕功，飛到了鳳舞的身邊。

陷在殺意中的鳳舞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的手背一陣溫熱，耳邊似有溫潤的聲音響起：“快停下，你贏了。”

鳳舞雙眸通紅，抬眸望向站在自己身邊的封程亭，眼中的血紅慢慢褪下，她深思呆愣地重複了一遍：“贏了？”

封程亭雙眸中摻雜了幾分自己都不懂的擔憂，點了點頭道：“你贏了。”

鳳舞終於是停了手，望著搭在自己手背上的封程亭的大手，這才耳根羞澀地縮了手。

她剛剛失神了。

她在想她過去戰場殺敵的場麵，在想那些死去的眾將士，在想她那麼多年劈風斬雪的日子。

鳳舞望向台下，這才發現台下東歪西倒，哪裏還有剛才觀賽的整齊模樣？

瞧瞧那柔弱表妹鳳佩嬌，早就被嚇暈在了慕容祁的懷抱中。封程亭負手走到台中間，高聲道：“這一場，鳳舞勝！”

現場一片嘩然，沒有人反駁，也沒有人質疑，更沒有人說要等各位太傅評判。

這一場，所有的觀眾便是評判，這一局，是鳳舞勝了。

這般出色的琴聲，若是沒有勝出，那才是怪事，公道自在人心。

本來宮宴會一日便要比完琴棋書畫四項的，但是現在會場被鳳舞的一首曲子給毀了，禮部尚書隻好宣布，其他三項明日再比。於是眾人這才紛紛相互攙扶著離去。

今日《安定》和《破軍》一出，“鳳舞”的名字必將會響遍京都每一寸土地。

不管明日其他三項結果如何，這個“鳳舞”都會名聲大躁了。

見人們也走得差不多了，鳳舞也是拎琴就走，卻被封程亭扣住了肩膀。

“幹嘛？”鳳舞扭頭，卻見封程亭的紫眸中寫滿了幽冷。

“你究竟是誰？”封程亭問道。

鳳舞垂下眼瞼，將自己的那一份單相思隱藏起來，往封程亭的身上靠了靠，嬌聲道：“奴家是將軍府的鳳舞哪，丞相大人失憶了？”

鳳舞這副粘膩的樣子，又讓封程亭想起了前天她吐在自己身上。

封程亭頓時一陣難受，鬆開了手，漠視著鳳舞。

還不等封程亭繼續追問，雲陌便從旁邊走了過來：“怎麼，丞相大人這是看，上這小倌了？原來丞相大人還好這一口啊。”

封程亭依舊一臉冷色，並未搭話。

雲陌搖了搖折扇，笑道：“不過，看丞相大人這副不好的臉色應當是不好這一口的，不過本太子倒是十分喜歡這個小倌，若是丞相大人不喜歡，不若就讓給我好了？”

“隨你便。”封程亭說完，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剩下雲陌和鳳舞。

雲陌微微攤了攤手，朝著鳳舞戲謔道：“你看哦，丞相大人似乎不喜歡你，不如你就從了本太子吧？”

“今日你贏了，不如本太子就去將軍府陪你喝兩杯吧！”

鳳舞走在前麵也不回頭，反手就將九幽琴丟了過來：“也好，你就幫我拿琴吧。”

雲陌愣了一下，但還是很快地接住了琴。

雲陌愉悅地笑了一下，拿著琴很快跟上去了。

能夠以這樣的方式和老友敘敘舊，鳳舞自然是不抗拒的，兩人在將軍府交談甚歡。

“哈哈哈......”

月明星稀，在將軍府院中的閣樓上，雲陌講了一個笑話，逗得鳳舞捧腹大笑。

他笑起來十分灑脫卻又不失美感，雙眼彎成了月牙形。

雲陌一時看得待了，情不自禁道：“鳳舞，你知道嗎？你跟我以前的一個朋友實在是像極了。”

鳳舞的笑頓時收斂了一些，她一時倒是忘了掩飾自己，此刻向雲陌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有太多的未知因素了。

“啊哈哈......”鳳舞敷衍著幹笑兩聲，“是嗎？那我們真是太有緣了，來來來，喝酒喝酒。”

說著，又給雲陌滿上了一杯。

兩人的酒量皆是不錯，一直喝到了半夜這才有了些暈沉沉的感覺。

“明日你還要參加比試，我也就不多做打擾了，我先走了。”雲陌喝完最後一杯，搖著折扇一拐一拐地走了，後麵有幾個宮中侍衛趕忙跟在後麵保護。

好友難得重聚，鳳舞心中自然也是欣喜的，她笑得眉眼彎彎：“太子殿下別不是怕了吧，您可慢著點走！”

雲陌晃著走在前麵，伸出個中指舉過頭頂，背對著鳳舞晃了晃。

這可是宮中安樂妹妹教給他的，要是想“鄙視”一個人，豎起中指便好了。

那雲安樂雖與自己不是一個母妃生的，不過那人確實也實在有趣得很，宮中討厭她的人怕是沒有幾個，而自己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也是喜歡得緊。

她常常稀奇古怪地說一些有趣的話，又才情美貌俱佳，想惹人厭也是有些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