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紅雙是吧？”江念歡目光灼灼瞧著她，漂亮的眉目中浸染了層層寒霜，微微一笑，那笑卻隻讓紅雙覺著心驚膽戰，情不自禁將頭壓得更低了，恨不能將腦袋都給塞到衣襟裏頭去一般。

江念歡笑道：“我瞧你手腳麻利，身邊倒是缺個伺候的，不然你與碧柳換一換，來我身邊照顧。”

紅雙身形一僵，想不到卻是這件事，她婉拒道：“奴婢粗笨......”

“這事便這麼定了。”江念歡道：“現在就帶碧柳去你煎藥的地方，記住了，任何東西都不許動，原封不動的交接給她。”

紅雙麵上青一陣白一陣。

那些不幹淨的東西，可都是用別樣手段下進去的，若就這麼帶碧柳去瞧，定然會被發現端倪。

可瞧著江念歡神色堅定，一時也無法拒絕，隻好應了聲。

江念歡示意了碧柳一眼，後者心知肚明，隨著紅雙離去。

待兩人走後，江念歡又對張嬤嬤道：“勞煩張嬤嬤跟去，仔細瞧紅雙手腳，若有不對勁的，立即讓人暗中綁起來，莫要走漏了風聲。”

張嬤嬤應聲，忙不迭跟去了。

榻上的寧清月一直注視著這一幕，心下瞧著女兒變了，哪裏變了卻又細致的說不上來。

江念歡心中卻隻在想，要什麼時候將娘親送宮裏，也好暫且保住她平安。

她坐在窗下思量，不多時，瞧見廊下有人穿過銀花綠柳過來，進了屋內道：“國公爺傳您去膳廳用膳。”

江念歡看了眼，此人正是徐姨娘身邊的甘綠。

前世便是這甘綠仗著徐姨娘的風，給了娘不少苦頭吃。

眼下江念歡見了她，語氣便不大好：“我不餓，就替我拒了吧。”

已是中午用膳的時辰，江念歡不用想也知道，膳廳內定然又是渣爹與江夢怡，以及徐氏的三人一台戲。

去了還糟心，再說此地隻留下寧清月一人，江念歡也不會放心。

本以為自己不去正好合了徐氏母女的心意，卻不料那甘綠道：“今日午膳九皇子也在，國公爺特地命奴婢來請您的，說是九皇子知道您回府了，您若不在，國公爺那邊說不過去。”

江念歡微頓，盛崇光竟然還在？

他一大早過來送藥，她以為他早就離開國公府了，這都大中午了，不僅沒走，反倒留下來蹭飯？

江念歡看了眼榻上的寧清月，心底有幾分擔憂，她擔心她一個人在這裏會有人進來不軌，此刻正是她身子最弱的時候，極容易出事。

正這時，那邊廊下又出現一人，江念歡定睛去瞧，正是盛崇光身邊的章飛。

章飛立在外頭窗下，道：“殿下說，這兒屬下守著，世子妃安心去用膳。”

“......”江念歡微微皺眉，這頓飯是非吃不可了。

她沒再多說，隨著甘綠去了膳廳。

許是因為盛崇光的到來，膳廳中伺候的下人比往日多了一倍，丫鬟家丁們來來去去，一樣樣將菜式端上桌來。

江念歡隨意瞧了一眼，可都是精致的菜品，沒有一樣不是色香味俱全。

盛崇光在朝中並不受寵，甚至沒人會認為他會參與奪嫡之爭，未來最多封個親王，且他身子也不好，傳聞他是個病歪歪的皇子。

饒是如此，江鶴城仍是礙於皇家麵子，對他恭敬得很。

江念歡一入座，便聽坐在上首的盛崇光開口道：“國公府的大小姐真是難等。”

一句沒什麼意味的話，卻聽得江念歡很不自在。

仿佛他一直在等自己似的。

念頭才過，又聽那男子道：“本殿一個病歪歪的皇子，等了許久，倒是有幾分餓了。”

“......”江念歡覺著，他是不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了，他可是皇子，不接話未免不妥，她幹巴巴道：“娘那邊有些事，耽誤了會兒。”

盛崇光沒再開口，麵具下的半張臉俊美得耀眼，卻有幾分蒼白病態，隔著距離，江念歡也能嗅到他身上傳來的一陣清苦的藥味兒。

前世江念歡與他交集並不多，甚至說得上並無交集，隻有娘死後在喪禮上見過一回。

但此刻，他身上的清苦藥味兒卻讓她覺著熟悉。

這熟悉感，仿佛是穿越了一世般。前世慘遭周氏陷害的那一晚，似乎鼻息間也全都是這股藥味兒。

這個認知讓江念歡心頭一跳，握筷的手不由得緊了幾分，聯想到他與自己孩子那般相似的眉眼。

該不會前世那人是他吧？！

“江大小姐在看什麼？”盛崇光忽而開口，打斷了江念歡的思緒。

她抬起眼向首座的盛崇光看去，見他神情專注，隻瞧著眼前的食物，並沒看她。

正這時，他又道：“還在看。”

“......”江念歡忙移開視線，他從始至終可都沒看過她，她懷疑他是不是長了第三隻眼睛。

江鶴城這時道：“你做什麼，太失禮了！”

江夢怡也跟著道：“殿下有所不知，姐姐她已嫁做人婦，您不能再喚她‘小姐’呢。”

徐氏微微一笑，眼中意味不明：“是呢，有夫之婦瞧著外男看，成何體統？”

江念歡冷笑一聲，道：“你也知道是外男，卻要邀請上座共同用膳，還非要叫上江夢怡跟我，你又是什麼心思，就不怕侮了江夢怡名聲麼？”

她話剛說完，就有些後悔了。

說得太急，這話是連盛崇光也一起給得罪了。

轉念一想，自己也沒說錯，他一個外男，偏要留下蹭飯，他皇宮裏還缺這頓飯不成？

雖這般認為，心中還是有幾分發怵，眼下娘親入宮可都看這個人了呢......

江念歡暗裏悄悄向他投去目光，見他並沒摘麵具，也沒動筷子，但麵具下那雙鳳眼透著陰沉的寒冷，不過並不明顯，他慢條斯理地悠悠轉眼，目光落在她身上，透著幾分寒涼和不滿的意味。

他幽幽開口，聲線是平緩的：“你這意思，倒是本殿不知禮數了。”

江念歡解釋道：“沒......”

“你說得也沒錯，”她話沒說完，便被盛崇光打斷，他又跟著道：“但在本殿這裏，可沒有固定死的規矩。本殿好心來送藥材，留步用膳更是禮數，若國公府急著趕人，才是禮數不全。”

“更何況，本殿對府上未出嫁的二小姐更無半點興趣，怎的你還扯到了名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