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軒轅齊氣心生躁意，麵色黑沉如墨，對著管家沉聲道：“你去請顧霓裳來。”

“是。”

管家不敢怠慢，即刻便去了霓裳苑，請了顧霓裳前來。

女人以及煙波色寧紫長裙，麵上的胭脂打的恰到好處，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心生憐惜。

她嫋嫋婷婷從遠處拖著裙擺而來，眼見是麵色不太好的軒轅齊，她隻是稍微一愣，便加快腳下的碎步，來到他的身邊。

“殿下？”顧霓裳輕聲喚道。

“霓裳，剛才委屈你了，可否願與本王一同逛廟會？”軒轅齊語氣溫柔，目光同樣含情脈脈猶如滴出水來。

“殿下邀請，霓裳自然願意。”顧霓裳對尚他溫柔如水的視線，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意識到自己有些迫不及待，她又嬌羞的低頭一笑。

剛剛從霓裳苑來的路上，她便聽丫鬟說了戚未央故意讓軒轅齊久等，又從後門偷偷溜出去的事。

即使她內心嫉妒不甘，戚未央生來便是天之嬌女，能有這等身份地位拿喬，卻也不得不把握這次和軒轅齊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殿下？您不是原本要與表姐一同前往？”

適才踏入府外，顧霓裳似不經意地提起這一嘴，故意挑起事端。

軒轅齊果然又臉色鐵青，十分不悅道：“提那個瘋女人做什麼？父皇下令她都敢不尊，當真是最沒教養之人。”

“殿下莫氣，表姐一直都是這個脾氣，您不是也見識到了嗎？霓裳陪您去逛廟會便是。”她話說得溫柔體貼，將戚未央踩低，捧高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霓裳善解人意，戚未央連你一個指頭都比不上。”軒轅齊麵色深沉，卻在目光觸及身側麵容柔美的女子時，卻是得以緩和。

顧霓裳聞言掩唇嬌笑，然在他視線不及之處，眸光微爍。

她不惜代價斷指，就是為了將戚未央踩到泥潭深處。

可現在，她付出了代價卻沒能達到預期。

更令她心頭憎恨不已，定要讓戚未央付出更為慘痛的代價。

......

夜色闌珊，正街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戚未央直接來到了武安侯府。

沒想到夜雲肆綴滿玉石的馬車，早已經等在武安侯府門前。

她徑直走到馬車前，聲音清脆如玉石，“參見武安侯。”

話音剛落，驕前門簾被風拂動。

“來了？我還以為你和晉王先走了。”

男人的語氣中似含漫不經心的輕蔑，猶如暗夜鬼魅讓人心生膽怯。

這話讓戚未央驀地心頭一緊，下意識抬眼望向緊閉的轎門。

沒想到，夜雲肆連這件事都知道。

果然，他的眼線鋪天蓋地。

“抱歉，讓武安侯久等了。”戚未央緩緩凝視著不再有動靜的轎門，卻處世不驚答道。

短暫的緘默過後，一聲幾不可聞的輕笑隱約響起。

“上來吧。”

一把白玉骨扇挑開了轎簾，裏麵露出了男人麵帶陰柔卻讓人驚豔的麵孔。

那張玉瓷似的麵頰緩緩勾起一抹笑，卻讓這美到不似真人的臉更添幽魅之色。

她隨即收回視線，沒有多言，直接上了馬車。

此刻，見識到了夜雲肆眼線眾多，戚未央心下更是決心與其合作，共同對付軒轅齊。

她發誓，絕不會像前世一樣，再給軒轅齊上位的機會。

廟會主街上，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

夜雲肆將馬車停在了小巷之中，便和戚未央一起走進了主街。

正巧，街頭便是一處賣麵具的攤位。

戚未央不動聲色的扯了扯男人的袖子。

男人身形一僵，餘光瞥向她，“怎麼？”

“我們買個麵具吧，隱藏身份更方便你我在街上行動。”戚未央道出心中所想。

男人眼底仍是她牽扯著袖子的指尖，勾起唇角，似皮笑肉不笑，“縣主是不想和本侯扯上關係？”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戚未央說罷，自顧自的在攤位上挑起了麵具。

今日廟會，民間眾多小攤販出攤，戴麵具的男女也不在少數，這樣也不引人注目。

她微微俯下身子，看著琳琅滿目的麵具，卻是有些犯了難，這裏多半是以動物為題材繪製。

挑了半天，她選中了一個粉紅玉麵狐狸麵具。

夜雲肆探究的眸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這狐狸嫵媚，也總遭人唾棄，姑娘家向來不會主動選這樣的麵具。”

薄唇輕啟，吐出的皆是難以入耳的話聲。

戚未央無謂地擺擺手，“既然這麵具為人所不喜，想必這樣也更便於隱藏身份，你我二人有男女之隔，旁人或許以為我乃出身煙花之地，更不會起疑。”

這話也算是將他言外之意皆堵了回去。

戚未央一邊將狐狸麵具戴在自己的臉上，一邊抬眸。

兩人目光交彙之際，夜雲肆卻眸色愈深。

她本就臉小，一個麵具戴在臉上，更襯得她嬌小嫵媚，神秘迷人。

“那你幫本侯也選一個。”夜雲肆淡淡道。

話畢，戚未央毫不猶豫的拿出了一個咆哮青虎麵具。

“未央覺得這個適合武安侯。”

“怎麼說？”他起了興致。

“武安侯在朝堂之上雖然張揚狠戾，讓文武百官都對您敬畏三分，可卻也精明，就算是一頭蟄伏在山間的青虎，算準時機，將敵人一擊斃命。”

戚未央話音未落，便傳來了一陣掌聲。

夜雲肆似笑非笑的盯著她，“雲陽縣主如此恭維本侯，是有何用意？”

戚未央目光流轉，似乎被某一處熱鬧的地方所吸引。

“那邊怎麼這麼熱鬧？我們去看看！”

那邊燈火通明，人群喧鬧，她扯著夜雲肆的衣袖跑了過去。

現在兩人都帶著麵具，確實比剛剛更加放鬆了。

“民間竟有此等神技。”

戚未央星眸中閃著光亮，看著神乎其神的表演，不免感慨道。

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牢房多年，她甚至早已記不清外麵的顏色了。

夜雲肆看著她沉浸其中的模樣，注意到她眼裏的恍惚之色，眼眸微眯。

她不像被寵出來的天真爛漫，反而更像是地獄中爬出來的一縷冤魂，許久沒接觸過人間溫暖。

這雲陽縣主，當真有意思。

噴火雜技表演完後，場地上迅速搭建起了一個擂台。

“靜一靜，靜一靜！大家聽我說，這是今年連雲坊新推出詩詞會，七步成詩，勝出者賞銀百兩。”

賞銀百兩？此話一出，現場瞬間一片沸騰。

戚未央聞言挑眉，也不自覺的踮起了腳尖，想要看到更往前的熱鬧。

“侯爺試試這個？”

她偏頭，掠過他耳邊輕聲問道。

“縣主可以嘗試，本侯看個熱鬧就好。”夜雲肆束手而立，餘光瞥過她這些小動作，眼底幽光一閃而過。

戚未央聽罷卻斷了念想。

像武安侯這般斷政的存在，想必也對文人感春悲秋的詩詞不感興趣。

不過，她卻對此有些興趣。

她要在夜雲肆麵前嶄露頭角，絕不能讓他真以為自己就是一個嬌縱無腦的大小姐。

“今日的主題，冬雪，有沒有人率先上來題詩一首？”

話音剛落，百姓們此起彼伏的報名參加，膾炙人口的詩句在廟會裏響起，讓人心中暢快淋漓。

不知過了多久，擂台中間隻立了一位身著淡藍色錦袍的男子，他所做的冬雪之詩，獲得了在場的一致好評。

“還有沒有人想要挑戰這位公子的詩詞？若是沒有，那今晚的彩頭就要贈予公子了。”台上的人大聲的張羅著。

“我！”

戚未央唰地一下舉起了手，在全場所有人的目光中，一路小跑著走到了擂台之上。

夜雲肆立於台下，看著在台上耀眼的戚未央，眸光一瞬不瞬。

“這位小姐所做的冬雪之詩為何？”

戚未央麵具之下的一雙美眸緊緊的盯在夜雲肆的臉上，玉唇輕啟：“市處樓台皆似玉，半夜風聲不住。”

原本嘈雜的環境，在她開始吟詩之時，迅速安靜了下來。

“萬裏鹽城，千家珠瓦，無任蓬萊處。”

眾人屏住了呼吸，隻覺得此詩妙極。

夜雲肆也將如鷹般淩厲的目光盯在了女人身上。

“但呼童，同且去探梅花，攀那樹......”

戚未央話音結束，過了片刻，周圍才爆發起熱烈的掌聲。

就連立在擂台上的藍衣公子，也不禁拱手道：“姑娘此詩妙哉，我自愧不如，不知可否問姑娘芳名？”

萬千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了戚未央的身上，大家都想知道，麵具後的女子，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