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貴接過米袋子,將信將疑,他打開袋子,看到裏麵裝了滿滿的精米,又瞥見院子裏十幾匹布。祁子東肯定是不會說謊的,連他都這麼說,那定不會有假。他將米袋子塞回祁子東懷裏,“東子爹沒了,你們往後的日子隻會更加難過,銀錢也不知省著點花,如此揮霍,像什麼樣子。”
金大富也是心疼閨女,走上前來,“這米你們拿回去,深冬要到了,你們自己也多囤些糧。你二叔他嘴硬心軟也是擔心你,巧巧歲數不小了,也該懂點事了,爹娘很好,你不用操心。”
有人從院子裏進來,聲音遠遠便傳來了。
“大嫂,細線我借來了,你昨日和我說的袖口要怎麼縫再給我說說,過了一夜有些記不清了。”
來人走進屋裏,看見滿滿當當站了一屋子人,“喲,巧巧和東子來啦。”
鄧鈺認出來,這是金巧巧二嬸,許芙蓉。
許芙蓉大字不識幾個,卻偏偏愛念書,這年頭能識字的女兒家不多,她家自然也沒那個條件。不過她命好,嫁給了金巧巧的二叔,她爹種地,她三叔做木工,隻有她二叔是家中三兄弟中唯一繼承她爺衣缽,努力念書考上秀才的一個。
許芙蓉嫁給她二叔後,二叔教她識字、教她念書,兩人琴瑟和鳴,恩愛有加。是以她這個二嬸也是個好的,心存感激,對家裏大大小小的活計都幫著忙。
再說她二叔考上秀才之後,可得朝廷每年食稟二兩。
這兩年莊稼不好種,她爹收成不好,她二叔二嬸也從未提過分家,用這二兩銀子養活了全家好幾口人。甚至每回金巧巧回來要錢,他二叔都能拿出幾十文給她。
“二嬸,你這是......”
許芙蓉手上拿著細線。
鄧鈺記得許芙蓉並不會女紅,她體型壯碩,嫁過來的時候娘家那邊就說了,女紅不會,大字也不識幾個,但是力氣大,砍柴挑水的功夫不比男人差。她阿爺就是看在她二叔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是個文弱讀書人,娶了許芙蓉也是互補,這才應下這門親事。
許芙蓉苦笑著說:“你娘病了,她先前接了好些活,你三嬸一個人忙不過來,這不我想學著做點,還能補貼點家用。”
二叔二嬸生了倆兒子,早些年去了京都,也都成了家,聽說開了一家小麵館,生意還不錯,每年雖是連過年都回不來,但總會托人寄來信件和一些銀子。
還有三叔三嬸的一兒一女,女兒嫁去齊州,是一戶好人家。兒子去了沿海城市,隨船出海一趟去上大半年,能掙不少錢。姐弟二人每年也都會寄錢回來。
金巧巧這幾個堂弟堂妹都是有孝心的,寄回來的銀錢不算少。金家在四團村算得上是家境殷實,怎會落得個需要補貼家用的境地。
但任憑她怎麼問,家中這幾個長輩都是閉口不言,鐵了心是要把她蒙在鼓裏。
鄧鈺猜測這問題十有八九出在她娘的病上。
於是她先讓祁子東把東西都放好,假意和眾人道了別,實則從前門繞了一圈,去了隔壁徐家。
徐家大娘和她娘關係好,定是知道些什麼。
金巧巧過去的時候,徐大娘正在院後菜地裏澆水。
“徐大娘。”
徐大娘直起身子,“是巧巧啊,咋地,回來看你娘?”
“是啊,我娘她病得不輕,我正愁呢。”
“可不是,都在床上趟了一個月了,聽說每三日就要去鎮上醫館做針灸,否則命都要保不住。”
“針灸?”
“是啊,施一次針要八十文呢,加上來回的牛車錢,去一趟得花一吊錢呢。今年收成本就不好,誰家的錢經得起這樣折騰啊。”
鄧鈺謝過徐大娘,轉身便沉默了。
她本想五兩銀子足夠用到開春了,到時再開始搞錢,看來是不行了。
看病吃藥,那是真的貴。普通農戶家裏哪有這條件,得虧了金家家境還算殷實,否則她娘這病,怕早就沒希望了。
她將身上剩下的二兩銀子交給祁子東,“老大,你去把這二兩銀子給你姥爺,就說給你阿姥治病的。給了就立馬出來,別等他們說什麼。”
祁子東點點頭:“是,娘。”
古代的冬天能掙錢的方法不多,不過鄧鈺卻是知道有個地方,暫時能弄到點錢。
無論如何,得把眼下這些難過度過再說。
書裏說萬祥村後山深處有一座古墓,是前朝開國將軍之墓,裏麵金銀珠寶不計其數。
在一年後,算得上是半個男主的李四虎在山中無意間發現此處,上報給朝廷後,官家挖出的寶物數以萬計。李四虎上報有功,受賞白銀千兩,使他李家一舉躍升成為河灣鎮首富,風光無限。
但若是現在去上報,等到朝廷派人來挖墓,再等待受賞,那足足得要好幾個月,金巧巧她娘的病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