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她是不會把田香蘭趕走的。
鄧鈺點點頭,“老大,你這虎頭鞋挺好看的,哪買的?”
祁子東笑了笑,“就前麵那家店,有不少小孩的玩意兒哩。”
“走,帶娘去看看。”
母子二人走進那家店鋪。
鋪子琳琅滿目擺滿了小孩的小衣服、小鞋子。
也不能怪祁子東買了男娃的鞋,這整間鋪子,幾乎都是按照男娃娃的標準製成的東西。
鄧鈺挑了一圈,最終選了一條繡著芙蓉並蒂的肚兜兒和一把純銀的長命鎖。
眼看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從過年開始就會下雪,特大的暴雪,一直下到三月底。製棉衣棉被的事情耽誤不得,於是鄧鈺沒回家,而是和老大扛著十四匹布,直接去了四團村。
金巧巧的三叔正挑水回來,在家門口和他們迎麵碰上。“三叔。”
祁子東也喊了聲:“三姥爺。”
“巧巧,東子,你們咋來了,快進來。”金大開表情有些不自然,卻還是將他們帶進去,他將水桶放在院子裏,衝裏屋喊:“大哥,你看誰來啦。”
金大富從屋裏出來,見是自家閨女帶著大外孫,他愣了愣。
鄧鈺這才想起,金巧巧以往也是經常回娘家,可每次回來不是要錢就是蹭吃蹭喝,不給錢就鬧,攪得全家上下不得安寧。
“姥爺。”
“爹。”
“誒,巧巧咋回來了?”金大富苦著臉,生怕閨女開口又是提要錢的事兒,最近家裏出了點事兒,要錢還真是拿不出。
可他實在是怕自家閨女又鬧起來,他就這麼一個孩子,從小寵到大,巧巧的脾氣他再清楚不過,拿不到錢,她可不會罷休。
鄧鈺卻不知金巧巧的爹在想些什麼,她往裏屋探了探頭,“我娘呢?不在家嗎?”
“你娘......”金大富支支吾吾,“她,她不在,出去了。”
鄧鈺覺得不對勁,她往裏屋走了幾步,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草藥味。
她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她娘就躺在床上,病懨懨的,臉色白得猶如一張白紙。
“娘,娘!你怎麼了?”
楊如芳看到金巧巧,勉強扯出一抹笑,“巧巧回來啦,娘沒事,隻是受了點風寒。”
“金巧巧!你還敢回來!你爹娘舍不得打你,我可是看不下去了!你這個不孝女,二叔今日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育教育你!”
金巧巧的二叔金大貴是個讀書人,脾氣卻是衝得像個莽夫,往日裏金巧巧回來討要錢財,金大貴本就看不下去。但想到她自個兒爹娘都不說什麼,他這個做二叔的,隻能睜隻眼閉隻眼,權當看不見。
可今年不一樣,蝗蟲過境,大哥莊稼地裏收成不好,沒掙到幾個錢,本是留著過冬的,但偏偏大嫂又病了,病臥在床月餘,光是藥錢都吃去不少,他和三弟湊了些錢給大哥,大哥卻不願收。大哥大嫂如此境地,怎的還有閑錢給這個不孝女。
如此想著,金大貴看金巧巧的模樣就更加窩火,金巧巧雖是個閨女,可在他們家男娃女娃都一樣對待,大嫂身體不好,大哥最終就得了金巧巧這麼一個孩子,打小全家上下寵著長大的。卻不想造就了她這般嬌縱任性、蠻橫無理的白眼狼行為。
金大貴操起掃帚就要往金巧巧身上招呼,誰也沒料到金大貴說打就打,動起手來那麼快,鄧鈺生生挨了兩掃把,她‘哎呦哎呦’叫喚了兩聲,“二叔,二叔!我都是要當奶奶的人了,您怎麼還打我!”
金巧巧也是金大貴看著長大的,哪舍得真的打,隻不過實在是恨鐵不成鋼,“你也知道你是要當阿奶的人,怎麼還不有所長進!”
鄧鈺知道她二叔也是疼她的,那幾下隻是虛張聲勢,根本沒用上什麼力氣,她拍拍褲子上的灰,說道:“我有長進了,二叔,我這不是來看爹娘了嘛,東子,把東西拿出來。”
先前從鎮上來的時候,鄧鈺想著空手來不適合,便買了五斤白米,祁子東將米袋子遞上去,“二姥爺,我娘她這次真不是來要錢的。我爹沒了,朝廷給了五兩撫恤金,我娘想著要過冬了,給大家製一套新棉衣,她不會做,這不我們扛著新買的布匹,直奔阿姥這兒來了嘛。”
往常金巧巧回娘家,也是回帶著祁子東的,所以每回他娘要錢的時候,他也都看在眼裏。隻是近日他娘真是不一樣了,人總是會變的,荒唐一輩子,上了年紀總歸會有些頓悟,他娘讀過書,又快當奶奶了,這會子頓悟也沒什麼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