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許久沒開口說話的太老爺，開口說：“是我讓恒哥兒來的。恒哥兒，別怕，你就和祖父一起。”

恒哥兒乖巧點點頭。

聞朗問：“爹，您這是作什麼，好好的，讓他一個小孩子出來作什麼？”

太老爺平緩起身，走到中間，瞧瞧聞朗，又再看看曾氏，冷哼一聲：“你們吵完了吧？若是沒有，那我就再聽聽，看看我們自家人，是如何詆毀自家人的，好讓各位叔伯看笑話。”

曾氏和聞朗同時低下頭，不敢言語，任他們爭奪得再厲害，這決定權還是在太老爺手裏。

“既然吵完了，就且聽聽我這老爺子的見解。還請諸位族人鄉親見證，我若是有半點偏倚，叫我聞府後繼無人！”太老爺說。

族長說：“太老爺您這是哪裏的話，這伯府，還有聞氏族人還全依仗著太老爺呢？不知您老有何見解，還是說，您老已經有合適的人選？”

太老爺拉過恒哥兒，讓恒哥兒站在中間，鄭重地說道：“恒哥兒，方才叫我祖父，大家可曾聽到了？”

聞朗說：“爹，論輩分，他的確是該喊您祖父的。不過這能證明什麼，族裏像他這樣輩分的孩子，不都得喊您一聲祖父嗎？”

“一年前，我兒令榮伯尚在時，就曾把恒哥兒帶回家裏，便是想過繼恒哥兒為子。偏家裏頭無人同意，而我們想著，來日方才，隻得作罷。這事諸位都是知道的。”太老爺說，“如今我兒逝去，膝下仍無子，可憐我兒香火淒涼。因此，我便決定，現如今過繼恒哥兒給大房為嗣子，傳繼大房香火，承襲大房爵位。”

“不行！”聞朗等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

“爹！您是不是老糊塗了？”聞朗急著說，“他一個小孩子，還是個外人，怎能繼承爵位？”

袁氏同樣心急地說：“是啊，他一個外人，怎麼比得上阿朗金貴？我們家的爵位，怎能白白便宜他一個外人？依我看，這爵位讓阿朗繼承不就行了嗎？你何必這樣啊。”

曾氏則不言語，在盤算著自己的小算盤。

太老爺並不理會母子倆，繼續說道：“過繼恒哥兒，一來延續我兒香火；二來繼承爵位；三來，讓大房也好有個依靠。”

曾氏酸溜溜地說：“瞧公爹說的，他一個小孩子，我們大房能依靠他什麼？”

太老爺冷冷看著曾氏，說：“他現在是孩子，以後是長不大嗎？你們大房無子，你當真半點不著急？”

“急，哪能不急，隻是兒媳急也急不出來。”曾氏不敢再言語。在這伯府，別人倒還好，她最怕的便是伯爺父子倆。

“讓恒哥兒過繼到我兒名下，諸位意見如何？”太老爺問眾人。

“不行！”袁氏急忙道，“他一個外人，怎能繼承爵位？老爺，你是不是糊塗了，阿朗是我們家的兒子，你怎麼不讓他繼承，非得讓個小孩繼承？阿朗才是最合適的人選呐。”

“就是，爹，我是大哥的親弟弟，該由我來承襲才是最合適的。怎麼能讓個外人承襲？不行，絕對不行。”聞朗臉色漲得如同豬肝色。他萬萬沒想到，半路會殺出個恒哥兒來，眼裏盡怒火。

“哼，你有本事就該自己掙個爵位來，承襲你大哥的，算什麼本事？”太老爺說，“倘若這爵位隻是我們自家的事也就罷了，論血緣嫡親，確實該由你承襲。可這爵位，不單單是我們聞家，更是我們整個聞氏族人的。我們聞氏一族，百年來才出這麼一個，關係我們聞氏的榮辱。”

族人紛紛點頭表示認同。族長毅然，他起初是考慮到過繼一事的，但聞朗的狼子野心，誰人看不出來。此事若不是太老爺先提起，其他人是不好開口的。

“那我承襲爵位就不能讓聞氏一族發揚光大嗎？難道我還比不過一個小孩子？”聞朗說。

“你若有官職在身，我興許會考慮讓你承襲的。偏你已過而立之年，至今一事無成，你讓我如何放心把爵位交給你？你有什麼本事能承襲？這可是你大哥辛辛苦苦才掙來的！”太老爺很是痛心地說。

太老爺不是沒有想過讓聞朗繼承，隻是他太了解自己這個小兒子是什麼脾性。若真是把爵位交給聞朗，不出幾年，令榮伯府必會敗在聞朗手上。

聞朗自小是被袁氏寵溺著長大的，養成了偏執自大的性子，但凡他想要的，不管使什麼手段，都必須得來。他想繼承爵位，並不是在這幾月才有的心思。令榮伯尚在世，他便早早盤算好。

當然他也不沒有做那惡毒的手段去害死自個親兄弟，他隻是盼著令榮伯千萬別生出兒子才好。到時候無論是他繼承，還是他兒子繼承，他都不會吃虧。

他這如意算盤打得不錯，令榮伯到死都沒個兒子來送終。偏他哪能想到，太老爺居然讓恒哥兒作為嗣子繼承爵位，他說什麼都不應許。爵位要麼他來承襲，要麼誰都別想承襲！

“不行，不行。爹，我本事大著呢，我保管比大哥還厲害。”聞朗紅著脖子說，“爹，您可就我一個兒子了，您不把爵位給我，反倒給個外人，您就不怕，不怕到時候養了個白眼狼嗎？”

“就是啊老爺，照我看，不必那麼多事，就直接讓阿朗繼承得了。這孩子，不是我們自家人，哪能白給他？沒這道理。”袁氏說。

見到他們母子倆急了，歎薇不免暗笑，心想這爵位給恒哥兒是白給，給聞朗就不是白給嗎？真要是給了聞朗，才是白白浪費。恒哥兒是個可造之材，這聞朗，那則是朽木不可雕。

太老爺懶得和他們多費口舌，直接問眾人：“依諸位看，恒哥兒過繼之事，如何？”

族長說：“太老爺能顧全大局，是族人的幸事。恒哥兒雖幼年，卻聰慧肯學，日後必能繼承伯爺遺願，將令榮伯府發揚光大。我是沒有意見的，不知諸位叔伯兄弟子侄，可有異議？”

各個族人則麵麵相覷，他們本以為會由聞朗承襲爵位，畢竟爵位一事非同可小，自然是由自家人承襲的。然而太老爺居然選擇一個旁支子孫來繼承，倒真是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