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但最讓他窩火的事，是因為當初送給宋苓的字畫隻是他的隨筆之作！隨手練習、隨手贈送，可就這樣一個作品，如今卻被人頂著舉人老爺的字畫大肆宣揚展示，偏偏他又無法否認，這東西就是出自他之手！

再者說，當時作畫時正當他不順之際，沒有人理解他的才華，更遇不到一個伯樂。他每日擔心著自己的才華就這樣被淹沒，所以字畫裏透露的感覺都是被人冷眼排擠相待後的抑鬱之情。

這種字畫許鵬舉想要銷毀都來不及，此時卻被人掛在廳裏供人欣賞，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宋苓，此時正眼巴巴的看著他，吃了一個啞巴虧，簡直是讓許鵬舉越想越生氣！

“且不說墨寶無價，你這等粗人不會理解。隻單是我當日送你的禮物，如此情懷你便不能將它與銀錢相提並論。”許鵬舉氣極了，懊惱自己當初怎麼會可憐這種滿身銅臭之氣的人。

宋苓暗自心想，許鵬舉的這份“高雅”，恐怕自己這輩子也體會不到了，便有些無奈的道：“舉人老爺，您也說了我這等粗人不會理解您的高雅。我們隻知道要是餓死了，可就無人欣賞了。”

“如今這畫有能欣賞的人看它，畫也開心，我也開心，大家都開心，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結局嗎，”

“你！簡直不可理喻！”許鵬舉惱了，宋苓這番話仿佛在戳他的心尖，許鵬舉心一狠，不想再糾纏了，便直接道：“如此無理之人，我便允你三日去把字畫贖回來！若我到時見不到那張字畫，你後果自負！”

宋苓一愣，沒想到許鵬舉會直接要她把畫贖回來。可惜她忘記了那幅字畫是什麼內容，不知道許鵬舉為何如此在意。而且她錢都花了好多，上哪湊齊二十兩買回來？再者說人家願不願意把畫原價賣回去還不一定呢。

她就是咬死自己沒錢，許鵬舉能怎麼樣？

“舉人老爺，這送出去的東西哪還有這樣要回來的道理？再說民女哪能三天湊齊二十兩呀？”宋苓裝作不可置信的模樣道：“若舉人老爺實在過意不去，不如把民女賣了去吧，看能不能把那幅畫贖回來！”

宋苓這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讓許鵬舉犯了難，他哪敢把宋苓賣了去換一副畫呢？

況且若真這樣做了，隻怕這一屋子的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果不其然，宋苓此話一出，屋子的各個角落裏就傳出不少議論的聲音，讓許鵬舉覺得自己正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瞧瞧，還真有人因為張舊紙片在這難為人呢。”

從樓上雅間徐徐下來一人，一身素衣卻掩不住從內而外散發的貴氣。

這人嘴角含笑，手中拿了卷畫卷，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宋苓和許鵬舉身上，然後輕笑道：“能讓舉人老爺親自過來要畫，你應該也是古往今來頭一個。不過這行為說出去畢竟也有幾分丟了顏麵。”

“怎麼說這字畫都送了別人，那別人怎麼處置就全與你沒關係了。”這男子搖搖頭，不過既然舉人老爺如此想要，我也就做個順水人情。

唰的一下，那幅被宋苓賣出去的字畫就在他手上。

“我這字畫就不收你錢了，方才在樓上對你這糖罐頭好奇的很，便用這字畫跟你做個交換，如何？”男子目光掃了掃宋苓的包裹，輕聲道。

如此買賣宋苓當然要做，她今日隻是帶了幾種罐頭，前些日子在祠堂沒事就做幾罐，前後囤了不同種類的幾十罐。

“謝公子成全，請問公子尊姓大名？”宋苓莞爾，俯身行了個禮。

直覺告訴她，若是能和眼前的人熟絡起來，日後一定會有大用處。

“李承禎。”李承禎歪了歪頭，挑眉對許鵬舉道：“不知這幅是不是舉人老爺要的啊？”

要說方才許鵬舉還在氣頭上，別人的眼光都可以先忽略不計。

現在的許鵬舉則是尷尬之際，看見李承禎拿著畫的手伸過來，接也不說不接也不是。

好在身邊的仆人還算機靈，連忙接過李承禎手中的畫緊著道謝：“多謝李公子，隻是這畫意義特殊，我家老爺又是個文雅之人，不忍自己的作品一這種方式流落在外罷了。”

“多謝李公子。”許鵬舉臉色稍微緩和了些，向李承禎道了謝後看也沒看宋苓，轉頭便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宋苓鬆了口氣，張寡婦和碧桃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溜走了，這許鵬舉也走了。估摸今天應該是不會再有人找事了，暗自下定決心往後進城一定要先看看黃曆，可不能再如此這般了。

“李公子，這是你的罐頭，多謝今天出手相助。”宋苓言出必行，痛痛快快的將包裹打開，將裏麵的罐頭全部拿出來遞給李承禎。

可沒成想李承禎非但沒接過去，反而大手一揮：“上樓。”，隨後轉過身便要回樓上雅間，看也不看宋苓。

“去吧，我在樓下等你。”鄭大順懟了懟宋苓的胳膊小聲事宜道。

宋苓這才警惕的上了樓。

樓上的雅間裝潢雅致，越想裏走便越奢華，與樓下的大堂天壤之別。宋苓就這樣跟著李承禎走進最裏麵的天字號隔間。

“你不用緊張，我方才聽聞你原來在周家做過丫鬟，是嗎？”李承禎端坐在入堂茶桌邊的一張上好紅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麵：“有些事情想請你替我解答一下，坐吧。”

宋苓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這突然出現的李承禎絕對不簡單，而且雖然這房間看起來隻有他們二人和掌櫃的，可隻怕不止這麼簡單。

“小女隻侍奉過周家小姐一段時間，李公子有什麼想知道的盡管問，小女必定知無不言。”宋苓點點頭應道。

“李公子，如今正值晌午，人正是多的時候。”掌櫃的突然開口了，指了指門外，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意思不言而喻。

李承禎點點頭，伸手從錢袋中掏出兩錠銀子輕輕放在桌子上：“還勞煩掌櫃的幫我清一下場，半個時辰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