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飛快的穿梭在林間,臉色因長時間奔跑原本蒼白的臉上透出不正常的紅暈,一雙狹長的眸子比夜色還要深沉幾分,挺翹的鼻梁下薄唇緊抿,輪廓分明的下巴如同刀斧雕刻般精致,端的是俊俏清雋。
可惜,男人的步伐越來越遲緩,身形踉蹌,眼看著似乎就要體力不支。
“咳咳......”男人胸潮湧動,腹腔湧起一陣血腥味,他用手抵在嘴邊,殷紅的雪從蒼白的唇角伸出,是舊病複發。算算時間,能堅持到此時才發作,也算幸運了。
背後突然傳來一陣破風聲,男人雖反應及時可到底體力難支無力抵抗,肩膀被狠狠一掌擊中,又是一口血噴出。他眼底劃過一絲驚愕,這麼快便追上了?
來人蒙著臉默不作聲,勁風劃破空氣中沉重的靜謐,對著男人招招都下死手。
男人幾個錯身間身體越來越虛弱,被打中砸在一顆樹下,眼瞧著蒙麵人朝他走來,默默閉上眼睛,拳頭緊握於身側,想到活著短短十幾載便這般死去,到底......有幾分不甘心。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落下,一聲痛呼響起,卻不是出自他口中。錯愕的睜開眼,看見蒙麵人倒在地上正用力掀開砸在他身上的樹。
這麼粗的樹怎麼突然就倒下來了?
男人暗自生疑,不動聲色的打量周身環境,見那樹木根部缺口整齊,分明像是被人鋸斷的,看起來像個陷阱。
陷阱?
男人瞳孔猛地一縮,仔仔細細的環顧身邊。果不其然,周圍好幾棵樹根部都有一根線互相纏繞,那線被埋在枯葉當中,大晚上的根本看不出來,想必蒙麵人先前就是不小心踩中,才被陷阱砸中。
蒙麵人此時已經起身,一拐一拐的似乎腿受了傷。
男人暗喜,裝作惶恐的朝那幾根樹跑去,身形仍舊踉蹌,偶爾抬起的腳導致身形停頓,看起來筋疲力盡。
蒙麵人絲毫沒有起疑心,反而腳下輕點,狠狠揚起手臂掌下生風朝男人砸去,嘴中喝道:“李承禎,受死!”
李承禎不躲,一個側身腳下狠狠勾起一串麻線。
“咚咚”幾聲,大樹接連倒下,蒙麵人措手不及被砸倒在地,他慌忙打滾,誰知身下徒然一鬆,整個人落入土坑當中,腿被幾個獵野豬用的夾子夾中,頓時鮮血四濺。
“啊!”蒙麵人慘叫,怎麼也沒想到這荒山野嶺還有這種陷阱,若說隻是用來打獵,實在太荒唐了!
站在地麵的李承禎眼中也是一片意外,這些陷阱都是被人算計好了,一步一步讓人反抗不得,設計陷阱的人絕對不簡單。無論是誰,他都要感謝,今日能夠逃脫毒手,多虧了這些東西。
一夜過去,清晨的露水和白霜垂在樹枝雜草上,滴滴答答落下來的聲音給安靜的青嶺山增添幾分生機。
一道纖細的身影緩緩走進,她上身穿著杏色開襟粗布棉衣,配青色襦裙,彎翹的睫毛下是一雙水潤的大眼睛,杏眼瓊鼻,雖膚色有些泛黃,不過細看下來五官還是清秀端莊的。
來人正是一夜好夢的宋苓。
經過她精心製作出來的糖罐頭得到了張嬸和杏花的雙雙認可,兩人都驚喜不已,連聲直讚,沒想到看著簡單的過程,做出來東西這麼好吃。
她想著多做一些,趕早上山摘果子。
才剛走不遠,瞧見樹枝上有串紅紅的血跡,宋苓仔細查看,樹枝不矮,不像是動物沾染上,倒像是人。
“咦,這裏還有布條,看著像是好料子,摸上去滑溜溜的。”宋苓將布條拿下來,順著血跡一路走去,不時便可以看見血珠,最終走到了她挖的土坑前,四周樹木橫倒,土坑裏的夾子上血跡更多,還有一塊深色的布陷在夾子裏頭。
用樹枝將幾個夾子挑起來,宋苓皺著眉頭思索,顏色不一樣的布料,飛濺的血跡,被破壞的陷進,無一不顯示著這裏經曆過一場襲擊,看樣子,似乎動靜還不小。
宋苓巴掌大的臉上愁絲漸湧,猛地站起身將東西扔進背簍,“不行,此事非同小可,我得去找村長。”
村長家。
宋苓將山中看見的情況敘述了一遍,並把東西給鄭家財查看,“村長伯伯,我並不是危言聳聽,事發突然,我想著無論如何總得跟您說一聲才行。到底是強盜還是歹徒,總歸不是什麼好人,咱們得加強防備才行。”
鄭家財被急匆匆的宋苓唬了一跳,覺得她將情況說的太嚴重,可是看見帶血的衣服和夾子,不由深思起來。
“咱們大碗村從來沒出現過這種事情,按理來說沒聽外頭有什麼流民饑荒的,怎麼就突然咱青嶺山有外人闖進,還有打鬥?”
宋苓搖頭,“不論是誰,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小心為上。”
“你說的對。”鄭家財起身,“我這就把鄉親們召集起來說下情況,不說探討個法子,得讓大家心裏有數。”
他招呼幾個兒子媳婦一起去叫人,不到一刻鐘,他家外頭那一片曬苞穀的場地上便站滿了人。
鄭家財將事情簡明扼要的陳述一遍,並把宋苓帶過來的證據給他們看。
安靜的村民一下子嘈雜起來。
“要真是強盜那我們可怎麼辦?聽說前幾年周家灣那邊就有強盜,燒殺搶奪的啥也不剩,沒幾個活下來的!”
“你別在這亂說,周家灣離咱這兒遠得很,都過去幾年了,哪還有強盜?早就讓官府抓住了。”
“青嶺山真有血跡?不行,我一會兒得去瞧瞧。”
“現在咱們得查清到底是誰,是不是圖謀不軌......”
村民們有疑心的,也有膽子大覺得沒什麼的,聽著大家的討論,人群中的趙氏心裏默默打著小算盤。要是青嶺山的情況真如村長所說,那宋苓就不能住在那邊的祠堂,到時候豈不是要回她家住?那可不行!
正好聽見有人提議每家派人排班巡邏,趙氏連忙高聲反對:“不行!大冬天呼口氣都能結成冰,趁著出太陽地裏家家戶戶都還有活兒要幹,哪有閑工夫整那些虛頭巴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