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的眉眼仿佛渡了層淺薄的白霧,叫人看不真切,她總是似笑非笑的,可又不能被她的眼睛盯住,一旦盯住,就會有種已被她看穿的感覺。
所有的心思都無處遁形。
“一切聽從天命吧。”
她隻道了這麼一句,旋即起身,對著麵前的男人福了福身,便離開了。
雲錦從不做逆天改命的事,縱然觀運一生,她隻告知旁人結果,至於如何做她從不插手。
天譴這東西,真的不知何時會砸下來。
“哎呀?!”
贏棋見她竟雲淡風輕的走了,不免有些疑惑驚訝,“您給她特權,她竟還不要?真是夠張狂自信的!”
可涼亭中的扶蒼倒是不以為然,起身背著手,手指撥動著佛珠,慢條斯理的朝著內殿而去。
......
預示測試。
晉級的十二位千金已經被傳喚進殿中,每人麵前放著一張桌,一張墊子,筆墨紙硯也已備好。
陸續有歇息後的官員以及皇宮妃嬪回來。
扶凜與扶冰坐於右側,對麵便是皇叔的位置,正襟危坐,隻等著測試開始。
待四大靈主歸殿,帝後落座,大太監受到示意後敲響了鑼。
十二位少女分成四排跪在墊子上,雲錦在第一排的最右側。
千靈招手示意,千靈府的人立馬送上來四個人。
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們對著帝後行禮,旋即起身正對著十二位千金。
千靈開口宣讀規則:“這四個人,你們任選其一,或看出他們之前發生過什麼,或預示他們三日內要發生什麼,得出結果後寫於紙上即可,一炷香為準。”
“可是都聽懂了?”
眾人微微點頭,“聽懂了。”
偏偏雲錦沒做聲,她低垂著眉眼,側臉寧靜溫婉,正臉抬眸的那一刻,有幾分空靈的平靜,那雙眼睛散發著漆黑的光芒,仿佛能把人吸進去。
同樣在第一排的上官書都要哭了,她是真的不懂這些,要怎麼寫嘛。
她躊躇半晌,弱弱的開口:“靈主,我實在寫不出......”
慈靈離她最近,眉目慈愛,笑的讓人心裏直暖,“不會啊,那便不寫,不必強求。”
她友好的態度倒是讓上官書鬆了口氣。
“嗬,自己學藝不精,倒是還好意思哭。”花靈冷嘲熱諷的。
慈靈側眸看去,柔軟的嗓音響起:“你可是對任何事物都精通?不過一個孩子,不懂便不懂,你這般講,有損她的顏麵。”
“都多大了還是孩子?”花靈不服氣的頂嘴。
慈靈懶得與她爭執,轉回頭繼續翻看佛經。
蔣稚坐在雲錦的左手邊,看了其中一個小男孩後,便開始動筆,但寫了並不多,似乎也就潦草的幾個字便停下了。
而在上官書右手邊的姬嵐倒是寫了蠻久,她時不時的盯著那個老嫗看上幾眼,於是繼續寫。
倒是雲錦,她沒有動筆。
那幾人的身上都掛著一個牌子,上麵書寫著他們的姓名以及生辰八字。
當雲錦偶然間抬起頭時,恰巧與左前方位置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扶蒼衝她微微挑了挑眉,露出一個安心的笑。
雲錦的心臟登時漏了一拍,忍不住抿了下唇。
他的笑容過於友善溫和,叫人抵擋不了。
“你怎的不寫?”
花靈忽然開口,刹那間,眾人的視線都在移動,最終停在唯一一個連毛筆都沒拿的少女身上。
包括慈靈也看了過來,眼裏帶著疑惑。
雲錦與花靈冷淡的目光碰上,“不需要寫。”
“呦,口氣倒是挺大。”花靈滿臉的不屑,“那你且挑一個說說。”
“你若說不出,亦或是說錯了,那可有你受的了。”
雲錦忽然勾起個涼薄的笑,“小女鬥膽,不知花靈主這話是何意?”
花靈眼裏透著惡意,“何意?你如此狂傲,若寫不出豈不是丟了大人?小小年紀口出狂言,是該受些教訓。”
“哪條規矩寫著,若寫不出或寫不對就要受責罰的?”雲錦淡然的氣勢叫諸多人心驚肉跳的。
她竟然敢跟最難纏的花靈頂嘴糾纏?
花靈蹙了蹙眉,“你可知你再同誰說話?”
“難道不是花靈主您嗎?”雲錦張嘴閉嘴都是尊稱,倒是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花靈明晃晃的警告:“對本座尊敬些。”
“自小父母親便教導小女,除了對待長輩要尊敬,還要對帝後尊敬,並沒有說過要對無緣無故責罰於小女的人尊敬。”
“你!”
花靈深吸一口氣,“你口出狂言,本座替你那早死的母親教育教育你,你不應該感恩戴德嗎?”
一個麵紅耳赤,一個雲淡風輕。
雲錦輕笑一聲:“這就不必花靈主操勞了,家母雖亡,可還是有父親在的。”
言外之意就是不用你多管閑事!
而另一邊的雲樹衡下意識挺了挺腰杆。
“你!你速速寫來,看你寫不出的!”
花靈強忍著怒火,若是在花靈府中,這樣頂嘴的她定是要杖斃的。
“既如此,那小女還是不寫為好。”
花靈拍案而起,似乎跟她對上了,“你說什麼?”
“小女一直以為做靈女是要為天下人祈福的,那便應該心存善念,保持一顆柔軟的心,普度眾生雖談不上,至少也要是個仁善的,可如今瞧見花靈主這一言不合就要懲罰用刑的樣子,想必這靈女競選也不那麼嚴格。”
雲錦站起身來,作勢要跪下。
“你再說一遍!你是說本座不夠格是嗎?”
花靈吼完,越過長席闊步朝著少女走去,氣勢洶洶,滿臉怒火。
雲錦的動作停下,直視而去,絲毫不示弱,“不是嗎?”
那一刻,花靈揚起手就要扇向少女稚嫩的臉!
“前日來時的路上,一個小女娃玩鬧擋住了您的馬車,您便當場賜了一杯毒酒,可是有這事?”
話音落下,花靈的眼睛猛然瞪大,周遭一陣嘩然。
她揚起來的手生生的頓在半空中。
少女一步步逼近她,花靈忍不住連連後退。
“半月前,您在府門前準備出行,一個婢女不小心踩到了您的裙擺,你便將那個婢女的雙腳砍斷了。”
“兩月前,有人上山來給您送果子,果子許是太酸了,你便逼著那人把所有的果子都吃了,導致那人腹撐而死。”
隨著雲錦的聲音落下,大殿裏早已一片死寂,竊竊私語的都沒有了。
少女似笑非笑,“花靈主,我說的可對啊?”
她微微靠近花靈的耳畔,抬起手將她的手拿下來,趁機低聲道:“倘若靈主的存在是肆無忌憚的殘害無辜的人,那我可不想與您同流合汙呢。”
“你放肆!”
花靈怒火攻心,又覺得顏麵盡失,出手就想打麵前的少女。
“啊啊!!”
可不等手碰到雲錦一根頭發絲,一股強勁的內力順勢從她後方逼來!
花靈被卷的騰空而起,狠狠地摔在地上,吐了一口鮮血!
穩如泰山的男人徐徐放下左手,佛珠落於掌心,扶蒼如鷹般淩厲的眉眼流露著幾分狠意,卻依舊麵帶溫笑——
“這裏可不是容你放肆的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