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林清宛不明所以地愣了半秒,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我是以個人名義參賽,即使過程中有什麼問題,也不會給C.N造成任何麻煩。”
她的時間不多了,這是她能想到最快給母親湊齊手術費用的方式。
五十萬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她沒有道理就這麼放棄。
傅俞衡卻似乎並不打算跟她解釋太多,他眉心微凝,冷聲冷氣地命令,“林清宛,有些話我不想說第二次,撤稿,退賽。”
“我不同意。”
林清宛直直對上他冰冷的雙眸,倔強的小臉上半點沒有轉圜的餘地,“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答應您,但這次,不可以。”
“林、清、宛。”
傅俞衡微微切齒喊出她的名字,他一雙寒眸微微眯起,頗具危險性地落在她臉上。
忤逆他的意思?
這個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不過就是一場徒有虛名的珠寶比賽,你想要什麼樣的機會傅氏不能給你,參不參加有什麼重要?”
他一字一句逼出聲音,嗓音冷得像是浸在冰水裏。
“那是我的夢想。”
林清宛毫不畏懼地望向他,她身影站得筆直,俏麗的臉頰上是前所未有的倔強,“從走進這個行業的第一天起,GIA金獎就是我的夢想。”
她永遠記得,十七歲那年,自己是怎麼樣滿懷憧憬地選了珠寶設計專業。
可後來,變故發生得太快。
事到如今,她又何嘗不是在最後的日子裏,試圖完成自己曾經的心願。
“夢想?”
傅承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緩緩勾唇,不屑一顧地冷笑出聲,“那請問,林小姐的夢想能值多少,我花錢買了行不行?”
不就是要錢嗎?
哪裏來這麼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聞言。
林清宛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血色褪盡,她愣愣地僵在原地,直直凝視著麵前的男人。
就是像從來不認識他一樣。
原來,在他眼裏,她不過就是個為了錢,連什麼都可以出賣的低賤女人。
太疼了!
真的太疼了!
“傅先生......”
林清宛忽而緩慢又沉重地揚起唇畔,那笑容,愴涼又無力,“我的夢想是不值錢,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踩上兩腳的。”
她說完,像是終於下了什麼決定一般,將懷裏的文件夾雙手遞到他麵前。
傅俞衡漆黑如墨的眼眸深了深,卻並沒有立即接過去,“這是什麼意思?”
“離職申請書。”
林清宛眸光微垂,單薄的背脊站得筆直,“我問過人事部門,他們說,我離職的話,需要您簽字同意。”
當初,他隻一句話,就給了她這份人人豔羨的工作。
如今要離開,當然也要他首肯。
卻不料。
她話音剛落。
“你說什麼?!”
傅俞衡幽冷的眸子驀地凜冽,他上前,一把攥上她纖細的腕骨,“林清宛,你在電話裏說有事要跟我說,就是要說離職?!”
她現在這樣,分明是早早就做好了準備。
“......是。”
林清宛沒有否認,也不打算否認。
她微微低了低頭,沙啞著嗓音開口,“三年前,傅先生願意給我一條生路,您的恩情,我一直都感激不盡。”
但是現在。
他佳人在側。
她命不久矣。
與其等到被他掃地出門的那一天,還不如現在就識相地離開,也許還能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傅俞衡一言不發,陰鷙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臉上,“所以呢,你是準備跟我提分手了?”
林清宛微紅的眸子黯了黯,她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隻平靜地說,“傅先生,我們之間,也時候......該結束了。”
嗬!
結束?
她還真敢說。
傅俞衡幽冷的眸子裏怒意昭然,他抬手,用力掐上她清瘦的下頜,“林清宛,你還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用了十足的力氣,恨不得將她的骨頭捏碎。
林清宛死死咬牙強忍著痛意,她心裏其實是怕的,但還是緩緩揚起一張倔強的小臉兒。
“您答應過我,如果有一天您有了真正愛的人,就會放我離開。”
“那也輪不到你跟我說結束。”
傅俞衡想也不想就駁回了她的話,一雙眸子狠狠瞪著她,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個窟窿來,“林清宛,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收回你的話,我就當什麼都沒有聽到過。”
她的出現,本來就是一場意料之外。
他習慣了掌控一切,厭惡一切不再計劃之內的變故,所以這個意外的開始,絕對不能再有意外的結束。
如果有一天,他們一定要分道揚鑣,那也該是他下的決斷,而不是她在這裏自作主張。
當他是什麼人,可以任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嘍囉嗎?
他惡狠狠地說著,手上的力道驟然加重。
林清宛一雙水晶般的眸子裏微微泛起紅意,她沉默不語,對他這樣的反應並不覺得難以預料。
這樣一個生來矜貴,又一身傲骨的男人,怎麼可能忍受被她這樣貪慕虛榮的女人先甩開。
她頓了頓,緊接著,艱難地勾起一抹苦澀自嘲的笑容,“那安小姐呢,她會希望有我這樣一個存在嗎?”
她當然不會。
沒有一個女人能接受。
林清宛跟了他三年,她太清楚安卿曼在他心裏,到底有著多麼舉重若輕的地位。
果不其然。
傅俞衡無可挑剔的俊顏上瞬間覆起一層寒霜,就像是被人戳穿了什麼難堪的心事,他目光陰鷙地瞪著她。
“林清宛,你都知道了些什麼?”
很多。
比如,他有一個念念不忘的愛人。
再比如,為了這份愛而不得的感情,他甚至可以紆尊降貴,找到她這樣一個打從心底裏瞧不起的女人當替身。
“您一定很愛安小姐吧?”
林清宛緩緩抬眸望向男人輪廓分明的臉龐,竭力讓自己說得平靜,“我們第一次見麵您會幫我,就是因為我穿了安小姐最喜歡的鵝黃色,您在我身上看到她的影子,對嗎?”
“......”
傅俞衡沒有接話,削薄的唇緊緊抿著,眸光犀冷,無聲地質問。
林清宛自嘲苦澀地彎了彎唇畔,難堪地輕聲解釋,“抱歉,我無意中看到過,您鎖在電腦裏的那些照片。”
傅俞衡像是終於反應過來,冷聲冷氣繼續追問,“什麼時候?”
“三年前。”
“也就是說,你一直都知道?”
男人死死箍在她下顎的手指微微一僵,他眉心緊鎖,俊美無儔的麵龐上看不清什麼情緒,“那這一次我接卿曼回國,你也早就猜到了吧?”
林清宛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好!
很好!
明明什麼都知道,卻不管不問,還能沉著氣準備離職申請,參加什麼無聊的珠寶比賽。
從頭至尾,都是為了錢,在跟他逢場作戲。
“林清宛,你可真是好樣的。”
傅俞衡驀地冷冷笑出聲來,緩緩鬆開她瘦削的下頜,“怎麼,現在目的達到了,覺得我沒什麼利用價值了,就想跟我一刀兩斷了是吧?”
他微微切齒地說著,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她臉側輕輕拍了拍,“我告訴你,你做夢!隻要我不點頭,你就最好趁早死了這份心!”
他傅俞衡是什麼人,不是她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從她招惹他的那一刻開始,就該有這樣的自覺。
林清宛染著薄淚的眸子震愕地瞪大,她不明白,他明明已經得償所願,又為什麼要留著她這樣一個贗品在身邊。
“您這樣做,就不怕安小姐有一天會什麼都知道嗎......”
“你給我閉嘴!”
傅俞衡還不等她說完,就惡狠狠地出聲打斷。
他氣急敗壞,甚至有些口不擇言,“林清宛,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你是什麼身份,又有什麼資格過問我身邊有多少女人?”
他話落。
林清宛呆滯無聲地愣在原地,她木然地動了動眸子,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沒有想管您的事情,我隻是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