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寧宮住了一位王貴人。
她雖得貴人之位,但是張妃迷惑君王以來,偌大的後宮,竟沒有哪個妃子能得蕭讓寵幸。
而蕭讓這次前往玉寧宮,也並非真去找王貴人侍寢。
此舉,隻為掩人耳目。
一直來,這位王貴人,都是皇後的人。
這正是徐妙錦的先見之明,皇後雖然離宮,但是她在宮中並非未留一人。
蕭讓此時,要出宮去找皇後,是想借路王貴人這裏。
張載雖被伏誅,但是餘孽甚多,後宮當中,難保還有張妃親信,蕭讓離宮的消息傳出,就怕想要回來就難了。
蕭讓固然以鐵腕手段,整肅朝堂,但是後宮之事,他亦無能為力。
一路前來,蕭讓心中暗自感歎。
“朕以前,多行錯事,唯獨沒有下令廢後,這一件事情,做對了。”
“也罷,千語是皇後最看重的人,朕隻能讓她幫忙,暫時瞞下出宮一事。”
蕭讓此時決定暫時迷惑百官,讓百官以為,他又做回了原來的那個廢帝,並寵幸新人。
如此一來,蕭讓接下來幾日不再上朝,也無關係。
反而還會讓更多的人因為放鬆警惕,待蕭讓回來後,將之各個擊破。
吏治不整,大梁難興。
蕭讓一心想整肅吏治,又哪有閑瑕顧後宮的事情,所以接回皇後,正當其時。
“朕,今日帶著誠意,親接皇後歸京,她也該回心轉意了吧。”
就這樣,外人眼中,蕭讓今日由王貴人侍寢,他卻已經秘密到了京西感業寺。
......
感業寺,乃是皇家寺院,修得氣派異常,空山鳥語間,更有一種鬧中取靜的禪機。
蕭讓來此是為了接皇後回去,可不是為了吃齋參禪。
但是此時,感業寺寺門緊閉,徐妙錦幽幽聲音隔門傳來。
“陛下恕罪,臣妾早已看破紅塵,從此隻願與青燈古佛為伴。”
“望陛下此番回去,當以國事為重。”
“陛下當初早有廢後之心,今日臣妾已心無掛礙,還請陛下回去後,就下達旨意,臣妾對此無怨。”
徐妙錦無怨二字說出,分明代表著,她已經心如死灰。
蕭讓沒想到,皇後如此堅決。
“妙錦,你真的不願給朕機會?朕已經決定改過自新,永安殿之事,想必你也看到了,朕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孱弱昏聵的皇帝。”
徐妙錦聽罷歎息一聲。
“不是臣妾不信,而是臣妾早已不問俗事。”
“陛下若真的有所改變,當知眼下局麵才有穩定,陛下竟為兒女私情私離京城,恕我實難相信,陛下這一舉動乃是明君所為。”
“更何況,陛下為一已意氣,枉顧萬民生死,依舊我行我素,亦非明君所為。”
徐妙錦心意已決,蕭讓吃了閉門羹,又知逗留太久,恐怕朝中生變。
“好,皇後保重,朕過幾日再來。”
蕭讓雖想挽回皇後的心,卻又知道,他悄悄離開大殿,消息一旦走漏,前麵所做的一切,都要前功盡棄。
他此時說出過幾日再來,實屬無奈。
一邊起身離開。
蕭讓內心此起彼伏,彼時的大梁,內政不穩,外敵環伺,占據九州的匈奴王,更是欲求不滿。
哪怕蕭讓在喪權辱國的協議上簽字,依舊無法阻止,匈奴人對大梁磨刀霍霍,最終的結果,無非是讓大梁多殘喘幾年。
匈奴不滅,無以為家!
蕭讓記憶當中,那個真實在曆史朝代的人物,這振聾發聵的聲音,此刻竟變成了真實的寫照。
他不敢有一刻掉以輕心。
一路回到王宮,好在王貴人那邊,把這件事情瞞得很住,這讓蕭讓多少安心。
......
次日,早朝。
百官因為昨日蕭讓的舉動,每人都不敢怠政,早早地來到永安殿候旨。
但是左等右等,百官依舊不見蕭讓上朝。
因為等得太久,難免私下議論。
“看來這廢帝,到底還是隻知沉溫柔鄉啊。”
“我等是不是多慮了,兔子急了尚會咬人,昨日之事,陛下怕隻被張載逼得太急。”
聽到這些文官的議論,重新燃起一腔熱血的虎威將軍邢國遠,低頭沉思。
“難道,昨日竟是本將軍的一廂情願。”
“唉,收複河山這種事情,寄望於一向孱弱的陛下,也許本將軍真的想多了。”
就在此時,蕭讓才顯得姍姍來遲。
“眾卿久等了,你們不想問朕,剛才去了何處?”
百官疑惑,全都猜不透蕭讓這是唱得哪出。
“臣等不知陛下,因何要事,而延誤了早朝!”
“依祖製,陛下哪怕貴為九五之尊,無故延遲早朝,事後亦要到宗正寺卿處報備發懺悔。”
蕭讓聽罷隻是看了一眼。
“若朕是為了要事而遲延呢?”
蕭讓未想到,朝中百官隻隔一日,再次原形畢露。
話音才落,一名大臣站出。
“但不知陛下所為何事,是不是要事,須得內閣裁定,而不是陛下說什麼就是什麼?要知貪戀枕間之歡,流連於溫柔之鄉,可算不得要事!”
發出質問的大臣,乃是馮無極一黨,並被其視為肱骨的內閣學士上官宇明。
馮無極雖被名義上被發配出京,籌措糧草,但是留在朝中的這些餘黨,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就算蕭讓暫時啟用左右胡傑,行使相權,亦難真正壓製這股盤根錯節的勢力。
上官宇明當殿質問蕭讓,邢國遠身子微微動了一下,隨後又退了回去。
邢國遠之所以這樣,是他對蕭讓到底是不是心中明主,還心生疑慮。
餘下武將眼見邢國遠遲遲未動,同樣選擇繼續觀望。
過了昨日的激情之後,他們同樣有點不太相信,蕭讓真的變了。
在文官當道的朝堂,許多事情真相如何,全憑這些文官一張嘴。
這些文官不久前,一番竊竊私語的議論,已經足以動搖邢國遠等人的內心,畢竟這些人當中,有人在後宮安插了眼線,隻是沒被公開說破的秘密。
大臣們紛紛目光注視蕭讓,不知道他麵對質問,如何作答。
蕭讓這時卻笑了。
“難道這就是你們眼中的朕嗎?”
“方才提出祖製二字的人當中,就有上官學士吧,看來身為學士的你,對於大梁祖製以及律法,似了解頗深呐,那朕卻要問一下上官學士,妄揣聖意,混淆視聽,甚至誣陷主上,依律法該當何罪!”
“另外,上官學士隻是區區內閣學生,就算朕真有僭越祖製的行為,也不該由你提出。”
說完,蕭讓看向殿下的大理寺少卿韓佐。
“韓少卿,你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