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讓承認,曾經的王權和相權之爭,他輸了。
一敗塗地。
但是如今,蕭讓勢必要展開絕地反擊。
馮無極此時,完全不敢正視蕭讓犀利的眼神。
驀地。
馮無極神色亦變得淩厲異常。
“陛下,這是要治老臣的罪嗎?陛下怕是忘了吧,老臣身負先帝遺命,憑你還治不了老臣的罪!”
蕭讓冷笑。
“朕有說過,一定要治你的罪嗎?”
“眼下我大梁與匈奴開戰在即,朕不想治任何人的罪,當然馮相若是接下來,不想要朕給你的機會,那樣的話,朕違背祖訓又如何?”
說著,蕭讓轉身到了眾大臣麵前。
“規矩乃是由人而定,當規矩不在適應一個時代,身為九五之尊的朕,難道竟無權更改規矩?”
說完這些,蕭讓緩緩移動身形,坐回龍椅之上,同時漫不經心地把龍書案前的玉璽拿到手中把玩。
蕭讓一邊把玩,一邊輕聲自語。
“受命於天,既受永昌!”
“朕為天子,試問天下,何人不服!不知眾卿,對朕方才的言論,可有疑問?”
“來人,將禮部尚書周印拿下,並褪去朝服,打入死牢!待朕兵發匈奴號角吹響時,便是此人死期!”
百官此時嚇得肝膽皆裂。
這時候誰敢提出疑異的話,怕不要馬上被開刀問斬。
刷地一下。
百官齊刷刷地站隊,恨不得此時離馮無極越遠越好。
至於那個倒黴的周印,這時候完全嚇傻了。
“相國救我啊!”
馮無極此時自身尚且難保,他如何開口為周印求情。
“身為禮部尚書,僭越祖製,竟要當殿逼宮聖上,該殺!”
馮無極說這話時,心在滴血。
但是此時,麵對手有玉璽並有範集、邢國遠以及一眾親衛的蕭讓,馮無極除了丟卒保車以外,別無選擇。
至少蕭讓並未馬上下令將周印問斬,他心中暗恨。
“好你個廢帝蕭讓,這是與本相先來一個下馬威嗎?往後的路,還長著呢!”
與此同時,明哲保身的百官,口呼萬歲全是阿諛之詞。
“陛下銳意進取,推新圖強,實大梁之幸,百姓之幸。”
蕭讓聽罷,將手中把玩的玉璽,輕輕落於桌案。
隻是這一動作,在百官眼中,這落下的玉璽,此刻竟重有千鈞。
整個永安殿,頓時鴉雀無聲。
蕭讓這時抬眼看了一下馮無極,隨後輕喝一聲。
“馮相聽令,朕今日命你秘密離京,親自督辦糧草以贖罪,半月為限,少一粒則仗一百!不得有誤。”
“百官亦聽令,我大梁秘籌糧草一事,不可走漏一字,凡有走漏者,皆按泄露軍機處置。”
蕭讓這一命令下達,百官嘩然。
馮無極聽罷,一陣如遭雷擊。
“我乃堂堂右相,陛下竟要臣前往民間督辦糧草?”
馮無極自然無法接受,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最大的羞辱。
蕭讓正襟危坐。
“哦?馮相似乎沒聽懂朕的意思啊。”
“朕說過,籌集糧草一事,不可走漏半點風聲,馮相又怎敢去民間征調?”
“若是朕沒有記錯,馮相當年曾於京城之外,獲先帝所賜良田萬餘頃,又加上這些馮相私下收來的田地,此時應該不隻十萬餘頃吧!”
馮無極當場高呼。
“這些田地,乃先帝所賜,餘下皆我合法購得,爾敢!”
馮無極雖然無法對蕭讓行使彈劾權利,但是身為大梁右相,又怎會輕易任人拿捏。
托孤重臣這四個字,可不僅僅是一個名頭。
這四個字,多年來一直都像大山般壓在蕭讓頭上,讓他感覺喘不過氣來。
多少年來,一方麵是張載為首的一批人,在朝堂橫跳,一方麵則是馮無極這些人,以相權壓製。
那時的蕭讓想不頹廢,似乎又別無選擇。
以前他會隱忍、消沉,甚至接受命運的安排,但是此時蕭讓,豈會再忍。
蕭讓聽後,坐在龍椅上麵,動都沒有動一下,隻是發出一陣冷笑。
“朕說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先帝能賜,朕便能收!既然馮相當此國難之際亦不肯出京督糧,朕隻有自想辦法,拿回自己的王土,馮相對此可有疑異?”
“馮相不要忘了,殿下這些將軍們,正隨時準備出征!”
馮無極沒想到,蕭讓給他來了這麼一手。
此時他縱然可以仗著相國身份,拒不領命,更何況蕭讓說過,出征以前不會治任何人的罪。
但是邢國遠為首的這幫武將,聞聽蕭讓的話,已經在一邊摩拳擦掌。
馮無極意識到,拒絕二字出口,必是他人頭落地之時。
蕭讓能當殿伏誅張載,並扣上亂臣賊子的帽子,馮無極已經猜想到,他範集,邢國遠等人擊斃後,必被蕭讓打上奸相標簽。
而滿朝文武,除了山呼萬歲,怕無人站出說話。
萬般無奈。
馮無極在生死幽關麵前,隻得被迫妥協。
“老臣並無疑異,這便領旨出京。吾皇萬歲,萬萬歲!”
還未等馮無極完全離開大殿,蕭讓又一道政令下達。
“左相胡傑聽令!”
“馮相離京一段時間,凡右相份內職責,皆由胡相負責。”
蕭讓雖然知道,這個胡傑也非善男信女。
但是此刻讓他同時身兼左右二相,無異於向他拋出了橄欖枝,胡傑自然接下來要怎麼做。
馮無極被輕而易舉地,暫時架空相權,心中暗恨。
“哼,你這廢帝,咱們走著瞧。”
“你這樁樁件件,分明是想先拿老夫先來開刀,往後的事情,咱們拭目以待!”
蕭讓把這些事情,一一安排完畢,宣布退朝。
......
後殿,蕭讓退朝後,直奔皇後寢宮。
但是此刻,這裏冷冷清清,並無一人,別說守衛,連宮女太監都不見一人。
蕭讓當時就急了。
“來人,為何皇後寢宮,竟無人值守?”
這時一名太監聞聽召喚,急急跑來。
“陛下當初自己下得命令,難道忘了嗎?”
蕭讓猛然記起,當年他冷落皇後,甚至差點另立新後,而皇後對他心灰意冷,直接搬去了京西的感業寺。
那時蕭讓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多麼昏聵,竟下令以後皇後的寢宮都不必有人值守。
沒了皇後的約束,蕭讓更是夜夜笙歌,縱.情聲色。
蕭讓擺手。
“朕知道了,傳令下去,今日開始,不管皇後是否回來居住,每日三次,都要進行打掃,並依原來建製門前有人值守。”
說罷,蕭讓轉身奔了玉寧宮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