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當夜，屋外電閃雷鳴，雷聲大得一度嚇醒孫思寧好幾次。李薇怕女兒嚇著，緊緊地摟著她，看她醒了就輕聲安慰幾句，等女兒睡了，她才淺眠。

閃電劃破夜空的瞬間，將小房間照亮，李薇有些害怕，忍不住思念在遠方的丈夫。

她目光空洞的透著破洞的窗戶望著外麵的雨夜，忍不住喃喃，“孩子都出生幾天了，青哥還沒回來......不會出什麼事兒吧？”

她沒想到，自己喃喃的聲音被懷裏的孫思寧聽了去。孫思寧想，嗐，自己那個便宜爹，可千萬別出事啊！還等著他拿銀子回來救急呢！

“轟隆隆——”

聽著震耳的雷聲，孫思寧在李薇懷中入睡。

第二日一大早，雨勢一點都沒變小，原本李薇住的那屋被錢氏用茅草修補的屋頂也已經被雨水壓垮，屋裏積了水，變得十分泥濘。

孫大柱看著已經垮了一半的房子，坐在堂屋裏發愁，“再下下去，咱家的屋子就得塌咯，這可咋辦啊？”

錢氏跟孫瑤坐在一旁，雙手死死地攥著衣服，跟著發愁。

“這青兒啥時候能回來啊？”

孫大柱眼巴巴的望著外麵，盼著孫長青能夠早點帶著銀子回來，好修繕房子。

正愁著，突然隔壁傳來‘轟隆’一聲，嚇得眾人一抖。孫大柱起身過去查看，半邊牆已經塌了。見這個場景，立馬喊錢氏他們將東西搬向柴房。

“這房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趕緊去柴房！那兒的房子都是石頭壘的，不容易倒，先把孩子們送過去！”

孫大柱一邊說一邊去屋裏收拾東西，一邊讓錢氏把三個孫子送去柴房。

剛把孩子們送到柴房，就見到李薇站在門口看著，“娘，剛剛那是啥聲音啊？”

“哎呦，你怎麼下來了？快去，去床上躺著，可不興下地啊！”

錢氏把三個孩子送到屋裏，催促著李薇回屋去床上躺著，“你這月子本就坐得辛苦，要是再受了風，可要留病根的！你那屋的牆倒了，那邊本來就是土坯壘的，這麼大的雨一直下，撐不住。這邊的房子是石頭壘的，不容易倒。思祁、思淵、思言，你們在這兒聽你們娘的話，奶去幫忙搬東西！”

“好，奶，我們會乖乖。”

孩子們說著，目送錢氏闖入雨中。

沒一會兒，孫瑤撐著那把破雨傘進來，將他們的衣裳都帶了進來放到一邊。隨後就開始收拾一旁的柴火，將它們堆到牆角疊起來，盡可能的節約空間。

家裏的床就是用木板搭的，孫大柱跟錢氏把木板跟長凳抬過來後，身上都濕透了。孫瑤招呼著錢氏去李薇那邊換衣裳，留孫大柱在外麵換。

換好衣裳，錢氏出去鋪床，“還好，被褥都沒好濕太多。他爹，一會兒你在這兒生堆火，咱們將潮濕的東西都烤一烤吧。”

“好。”

孫大柱長歎一聲，“還好，米麵都沒濕......”

他起身找了個火盆過來，點上火，坐到門口，看著外麵的瓢潑大雨出神。

錢氏一邊烤著發潮的衣裳、被褥，一邊孫大柱，“老頭子，別想了。等青兒帶了銀子回來，咱們就能蓋新房子了。”

“唉......也不知道青兒什麼時候回來。”

孫大柱無奈搖頭，早知會這樣，當初就不該讓兒子去那麼遠的地方做長工。這一走多半年，都沒幾個口信兒，唉！

聽孫大柱這麼說，錢氏立馬將衣裳遞給孫瑤，讓她來烘烤，自己走去孫大柱身邊，目光瞟了一眼裏屋，小聲對孫大柱說：“老頭子，可不興亂說。薇薇這還坐著月子呢，本來她生產，青兒沒趕回來就心裏難受著呢。如今家裏又出了這樣的事兒，你再說這些話，不是給她心裏添堵嗎？”

“我知道了，你知道我沒別的意思。”

孫大柱老實巴交的說。

“我知道你什麼意思，這不是怕薇薇聽了心裏難過？”說著，她也瞧向外麵，“這麼大的雨，應該能把地澆透了吧？要是能澆透了，咱們也準備點麥種，種上，來年好收麥子。”

“是嘞，希望來年，別再是災年。希望來年，咱家的運氣，能好一些，也不求多好，隻要能讓孩子們吃飽飯，穿得暖就成。”

孫大柱一張老臉上滿是褶子，他笑了起來，“眼下八月了，再過三個月，到了十一月就開始冷了。咱們還是得想想法子，先把房子蓋起來。不然，等冬天到了，那大雪一下，得凍死。”

“可不......”

錢氏想想去年冬天，一家子擠在一起凍得瑟瑟發抖的模樣，就害怕。如今家裏添了小囡囡，再那麼冷，四處漏風，不得把孩子給凍壞？

往年，她三個寶貝孫子，手上、臉上都是凍瘡。可真不願看見自己小孫女再遭那樣的罪了。

“唉，就看青兒能帶多少銀子回來了。不管咋樣，麥種錢留下，其餘的蓋房，要是有剩就買些吃喝。”

“行，要是剩的多，再買點棉花吧？給孩子們做幾件冬衣，不能一直靠著柳絮，那玩意不保暖。”

“好。”

“......”

李薇在屋裏聽著二老說話，忍不住眼底含淚。

她不知道自己丈夫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他回來是否能帶銀子，更不知道未來的日子該怎麼過......

雨一直下到中午，才逐漸變小。看雨小了，錢氏拿了些麵去廚房做麵糊糊，順便將昨天剩下的半隻雞給燉了一大鍋雞湯。

飯間，錢氏跟孫瑤說，“這場雨下這麼久，地應該能濕潤不少。等天氣好了，你跟娘一起把院子裏的地反一下，咱們種點菜。”

“行，往年還剩下了白菜根蘿卜種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長出來......”

“先種上看吧，要是能長，最好不過。要是長不出來，就算了。”

聽到二人的對話，孫思寧在心中祈禱，她爹可一定要早點回來！她才不想到了冬天挨餓受凍，她這人，雖說也是北方娃娃，可她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