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破涕為笑,伸手摸了摸小閨女的臉蛋,溫柔都要溢出來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沒在,你阿姐也是憂心地吃不下飯,瘦了許多。”
江浸月下意識偷偷往江浸雲那邊看,若說是宋姨娘因為擔心她而吃不下飯,這實在太虛假,可江浸雲瞧著比之前瘦削許多,母親所言,多半是真的。
江浸雲被猜中了心思,繡花的手突然一頓,直接就將繡繃扔到小案幾上,羞惱道:
“誰有空憂心她了,我就是不想吃飯,又不是為了她才不吃飯,一天到晚就知道跟那屋裏的人鬼混!她死在外麵都不關我的事!”
要不是瞅見了江浸雲微紅的耳尖,江浸月都要信了。
徐氏麵色微凝,嗔道:
“阿雲,不可出言無狀!妹妹才剛回家,你就對她甩臉子,這哪裏是做姐姐的樣子?”
徐氏還要嘮叨兩句,江浸月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
“母親,宋姨娘將那中饋的鑰匙交過來了嗎?”
徐氏點頭:
“從壽鬆院出來那會子就送過來了。”
正說著話,安嬤嬤送來了幾碟子的糕點,牛乳糕和蟹粉酥都是兩姊妹愛吃的:
“小姐如今經曆了些磨難,回來性格都大不一樣了......”
江浸月小臉微紅,低下小腦袋:
“之前對您多有冒犯的時候,還請原諒則個。”
安嬤嬤是徐氏的乳嬤嬤,跟著一塊陪嫁到江家,從前江浸月還因著安嬤嬤多說幾句勸慰的話生氣,可安嬤嬤拿她當自己的孫輩看,拿徐氏比之自己的女兒看的還重,對幾個孩子都是真心的好。
安嬤嬤自是高興:
“小姐那會子年紀小,不值當什麼道歉,往後您要同夫人和兄姐好好相處,就更好了!”
旁的秦嬤嬤隻是沉默地為江浸月上了一盞茶:
“如今小姐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了,小姐年紀還小,其他的事都要慢慢來學。”
徐氏也很高興:
“嬤嬤說的很對,一口是吃不成個大胖子,要是九娘能一直這麼乖巧,那真是祖上庇佑了!”
江浸雲冷哼一聲,她才不相信討人厭的江浸月一朝就能變好呢,隻怕是心裏還憋著什麼壞!
徐氏“哎呀”了一聲,將江浸雲的手牽過來放在江浸月的手背上:
“你們倆,自小就打打鬧鬧,都看不慣對方,可是,姐妹倆哪裏會有隔夜仇呢?”
江浸雲憋著不說話,臉頰都帶了氣惱的粉,好像是被徐氏看穿了一樣,江浸月知道自己從前都做過什麼事情,老實巴交道:
“母親,我知道了,往後我定不會再犯錯了。”
因著剛回來,徐氏知道了江浸月身邊還沒有什麼伺候的人,細致妥帖道:
“明日有一批新的丫頭進門,你挑兩三個喜歡的送到母親這來,母親讓安嬤嬤幫你教好好了,現下的一應事情,就讓阿善先幫你打理。”
“阿善,過來見過小姐。”
聽見徐氏喚,一個十二三歲的丫鬟進了門。
她穿著一身藍色的丫鬟服侍,頭上隻戴了一支素釵,瞧著十分簡潔幹練。
阿善下跪行禮:
“阿善見過夫人,見過七小姐,九小姐。”
挑不出一絲錯兒來。
徐氏滿意道:
“阿善從前跟在安嬤嬤身邊學了許多,人也細心得體,今日開始你就跟在九小姐身邊,務必好生伺候。”
阿善叩頭:
“請夫人放心,奴婢定不會辜負夫人的心意。”
“請小姐放心,阿善願為小姐赴死。”
江浸月看著阿善出了神。
那日夜晚格外黑,被人侮辱的時候,是阿善擋在她前麵,用性命為她開出一條血路,可她最後沒能逃出去,阿善也被人吊著一口氣送到軍營裏充妓。
明媚的女子變成破碎的白布,扔到了亂葬崗,被野狗撕咬。
“九娘,九娘?”徐氏焦急地喚道,“怎麼哭了?”
江浸月回了神,摸到了滿臉的淚水,喑啞開口:
“沒,隻是太久沒見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