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廂，葉清蘩還未行至聽雪軒，迎麵便又撞上一人。不得不說，今日禦花園中的人，還真是不少。

麵前之人身形頎長，麵容清秀，骨骼分明，頭戴玉冠，腰纏金絲蛛紋帶，一攏墨色錦衣襯得他氣質十分出眾。

要說皇城中最懂穿著打扮的，蕭離排第一，眼前之人絕對能排第二。

葉清蘩自然認得他，這便是今日邀她進宮的德妃所生的四皇子，蕭翊。幼時她進宮，因與之年紀相仿，常在一處玩耍。

若沒記錯，上一世蕭翊亦卷入奪嫡之爭中，但最終他被蕭離安上弑君的罪名，當眾淩遲處死，屍骨無存。

可如今，他不過十六歲，還是位翩翩少年，眼中透著清澈。

蕭翊笑著與葉清蘩打招呼，“蘩兒妹妹今日倒是也進宮來了。”

葉清蘩回以微笑，“德妃娘娘邀我入宮，四皇子竟然不知？”

蕭翊怎會不知道，昨日母妃在自己麵前提起葉清蘩的那首《雲中鶴》，心中感慨萬千。想來，葉清蘩這五年裏鮮少有入宮的時候，在宮外二人所見次數也不多。

他自幼時便喜愛眼前的女子，可她卻總是追在蕭離身後跑。昨日讀到她的詩，便萌生再想見她一麵的念頭。如果可以，他想為自己爭一爭。

於是，他央求了母妃，借著皇祖母設宴的由頭，務必請葉清蘩一道進宮。

今日再見，心中甚是歡喜。

蕭翊清澈的雙眸落在葉清蘩的身上，喃喃道：“是我多言了。”

葉清蘩注意到蕭翊這會兒情緒低落，想著是不是該安慰安慰他，又衝他笑了笑，“不知四皇子現在可有空？”

蕭翊聞言，心頭一顫，隨即回道：“有空。”

“那，你我不妨去池邊走走？”

蕭翊的臉由陰轉晴，“好！”

河邊微涼，蕭翊側目看向葉清蘩，她那一張精致的臉被風吹得微紅。可卻極襯她今日這身裝扮，那一身淺粉色羽緞大氅穿在她身上，就猶如天女下凡一般。

蕭翊看得入迷，全然沒有注意到他們身後有一人怒氣衝衝地朝他們走來。

“葉清蘩，你還真是不害臊啊！”

張書錦一開口便是冷嘲熱諷，葉清蘩回身看向她，隻覺得麵前像是站了一隻炸了毛的貓。

但是，她發瘋，自己不能跟著一起瘋。

葉清蘩沉住氣反問，“張二姑娘何出此言？”

“方才我才見你在禦花園勾搭上二皇子，如今一轉頭卻又和四皇子孤男寡女共處一處。當真是好心機！”

張書錦張口就咬，聽得葉清蘩與蕭翊不約而同地蹙了蹙眉。

“張書錦，你若是覺得不忿，二皇子就在禦花園中，你大可現在就去找他。”葉清蘩指了指不遠處道。

“我才不似你這般不顧自己和家族的臉麵！”

張書錦大聲嚷嚷著，若是這會兒能引來更多的人，來看看這出戲才好呢。

果不其然，張書錦鬧出這番動靜，的確引來了幾位看客。

“張二姑娘，請你注意自己的身份。”蕭翊忍不住出聲製止她。

奈何張書錦一顆妒忌心發作，著實瘋狂。又仗著自己的姑母為皇帝的貴妃，便咄咄逼人地指著葉清蘩的鼻子破口大罵起來。

“你們葉家的女兒果真都一樣，你姐姐勾搭太子也就罷了，你倒好，引得兩位皇子都往你跟前湊！”

葉清蘩餘光掃視了不遠處站著的幾位姑娘，若非答應了祖母要守住規矩，這會兒她的手便要不受控製地往張書錦臉上招呼了。

葉清蘩的目光又重新落在張書錦身上，高聲打斷了她的話，“張書錦，你若是顧及臉麵，便不會在皇宮裏大呼小叫，這才是真正的有失體統。”

“你說什麼？！”

張書錦氣極，誓要和葉清蘩同歸於盡一般上前幾步。

嗯，這可是你自找的！

千鈞一發之際，葉清蘩悄悄伸腳絆住了張書錦。張書錦一個沒站穩，撲通一聲落入池中。一時激起好大的水花，蕭翊一瞬間將葉清蘩護在身後，替她擋去麵前濺出來的水。

張書錦落了水，嚇得直在水中亂撲騰。可很快，她發現，這一池子水並不深。就這樣，張書錦掙紮了幾下，渾身濕漉漉地站在了池中，惱羞成怒地看向葉清蘩。

“葉清蘩，我跟你沒完！我這就去告訴姑母！”

葉清蘩沒有理睬她，臉上卻還掛著得意的笑，回身看向蕭翊，“四皇子，你可得替我作證，是她自己掉進去的。”

蕭翊自然是站在葉清蘩這一邊的，亦笑臉相對，“沒錯，的確是張二姑娘自己落入池中的。”

說罷，又轉過去看向不遠處那幾個“看客”，“諸位可都看清楚了？”

四皇子發了話，來此看戲的幾人也不敢說什麼，更何況，方才她們瞧得真切，的確是張書錦自己無理取鬧，腳下不慎滑入池中。但卻並無人察覺，葉清蘩悄悄伸出的那隻腳。

於是，齊聲附和道：“四皇子說的是。”

一旁，張書錦含淚從池中爬了出來，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可心下覺得氣勢上不能輸，便悄悄抹了眼淚，指著葉清蘩以及身後的幾個姑娘，道：“你們欺人太甚！”

遠處的青石磚路上，蕭衍已駐足看了好一會兒。今日在禦花園內發生的一切，皆被他盡收眼底。

......

終於，這場鬧劇還是將長輩們引了來。

那廂，張貴妃正預備著前往仁壽宮赴宴，經過禦花園時，遠遠地便瞧見了自家侄女，遂快步行來。

張書錦見到張貴妃，立馬便哭天抹淚地跪倒在她跟前。

“姑母，您可要為侄女做主......”

張貴妃見她渾身上下濕透又瑟瑟發抖的模樣，尤為心疼，“究竟是怎麼回事？”

與此同時，葉清蘩與蕭翊二人恭恭敬敬地朝張貴妃行了禮。

張書錦站起了身，指著葉清蘩咬牙切齒地道：“就是她，將我推到池子裏去的......”

張貴妃這才注意到跟前還站著兩人，她望向葉清蘩。

葉清蘩已有兩年多未曾進宮，如今再見，倒是出落成了水靈靈的大姑娘。若是沒有記錯，她今年應該十五了。

彼時，葉清蘩也抬起了頭，二人雙目對視的一刹那，張貴妃心底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這雙眼，可真是像極了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