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娘不再斟酌斟酌了?”
趙修竹從李文鳶手中接過詩稿,李文鳶則自信地搖頭,“不必了。”
眾人被李文鳶這一舉動吸引了過來,圍著趙修竹細讀這首《雲中鶴》。
葉行舟看過後坐回席位上,小聲對葉清蘩道:“今日看來已是不用再比下去了,她這首《雲中鶴》,已然贏了。”
“非也,這首詩,美則美矣,卻失了磅礴氣勢。”葉清蘩在葉行舟身後小聲嘀咕著。
當日自己作《雲中鶴》,本是想借鶴暗指誌向高遠之人。可惜,李文鳶卻沒能參透此詩,她自己加上的那後四句,隻能說是狗尾續貂。這一改,《雲中鶴》原本的意境全無。
可在場眾人隻聽了前四句,便已然覺得這首《雲中鶴》是為全場最佳。
有人當場讚歎道:“李姑娘好文采!”
亦有幾位公子附和,“當真是好詩,吾等甘拜下風!”
李文鳶知自己贏定了,低頭一笑,“還請趙公子評定。”
趙修竹當場宣布,“本屆詩會的第一,當屬於......”
“慢著!”
話還未說完,葉清蘩於暗處高聲打斷了趙修竹,“在下以為,這首詩有問題。”
一雙雙明眸齊刷刷看向葉行舟處,葉行舟被盯得渾身不自在,說話也有些結巴。
“那個......不是我說的。”
說罷,他回頭看向葉清蘩,用眼神暗示她:這會兒是出風頭的時候嘛?
葉清蘩輕拍了拍葉行舟的肩膀,安慰他沒事,接著走了出來,大方承認道:“是我說的。”
“蘩兒妹妹?”趙修竹認出她來,“今日你怎麼這身打扮?”
葉清蘩笑著解釋,“我見文鳶姐姐實在是想來赴會,便將自己的帖子給了她。可今晨我思來想去,今日的詩會不來便虧了。是以央求了六哥,讓我扮作他的書童進來。”
趙修竹一副我已明了的表情,又問道:“蘩兒妹妹,你方才說這首詩有問題,這問題究竟出在何處?”
李文鳶呆立在正廳中央,她萬萬沒料到,葉清蘩竟然還是來了。可也隻是緊張了片刻,她便很快鎮定下來。
李文鳶暗忖,世人皆知葉清蘩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隻要自己認定了這詩是自己寫的,縱然葉清蘩巧舌如簧,也不會有人相信。
“問題就出在這後四句。光有景,卻無情。”葉清蘩直截了當道。
不等趙修竹反應,李文鳶急著問道:“蘩兒妹妹何出此言?”
葉清蘩不慌不忙,看向李文鳶,“文鳶姐姐可知雲中鶴的真正含義?”
“自然是為展現鶴立雲霄的曼妙之姿。”李文鳶自以為是道。
“若隻為寫仙鶴之姿,便太過淺顯了些。文鳶姐姐看來還是不夠了解這首詩啊。”葉清蘩笑中帶著嘲諷的意味,“雲中仙鶴,直衝九天,是為那些誌向高遠之人心中所向。所以我才說,你這後四句,寫得不對。”
李文鳶笑著回應,“蘩兒妹妹,即便如此,這也僅是你一人所理解之意罷了。讀詩作,本就是千人千麵。”
李文鳶話音剛落,自門外走來一人,將她的話駁了回去。
“在下倒覺得,葉七姑娘說得甚妙。”
在場二十多人齊刷刷看向走來的翩翩公子,一襲月白色錦袍,身形清瘦,容顏如畫,手握白玉骨扇,款步行至正廳中。
場內有人認出了他,當即驚訝道:“這不是段懷予段先生嗎?”
京中大抵沒有人沒聽說段懷予這個名字,這可是徐老先生最得意的門生,能文能武,足智多謀。五年前,他在殿試中一舉奪魁,入翰林院任編修之職,那一年他不過十六歲。可惜,這位段先生誌不在朝野,隻一年便辭官隱世了。
今日段懷予突然出現在詩會上,令不少人感慨萬千。
閑雲居內的那人,亦突然起身行至門邊,暗中觀察著這位段先生,眉頭微動。
趙修竹見到昔日師兄,朝他拱了拱手。但對於段懷予的出現,他並不感到意外。
段懷予來到葉清蘩麵前,“方才在下在一旁聽到師弟念此詩時,與葉七姑娘所感一樣。”
葉清蘩識得此人,拱了拱手道:“不瞞段先生,當日我作此詩時,想起尚在邊關征戰的兄長,才來了靈感。隻不過,那日隻提了前四句,後四句尚未來得及寫完。”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
李文鳶臉色突變,紅著臉,急著辯駁道:“蘩兒妹妹,你可休要胡說,這就是我今日突發奇想所作。”
段懷予卻不慌不忙道:“李姑娘莫急,不如聽葉七姑娘把話說完。”
在段懷予麵前,李文鳶不敢造次,默不作聲地退到一邊。她到想聽聽,葉清蘩這後四句又究竟是什麼。
葉清蘩環視四座,嫣然一笑,“這後四句應當是‘少年心事當拂雲,直上九天淩霄去。萬裏鐵騎今安在,不破胡虜終不還。’”
葉清蘩音落,眾人先是驚訝,緊接著,四座掌聲雷動。
“葉七姑娘說得好!”
“真不愧為寧遠侯府的姑娘!”
在場諸多公子眼中放光,心中升起報效家國之意。方知剛才隻沉浸於詩中詞藻字字珠璣,卻不想被人誤導了。
如今不用再多解釋,已經一目了然。這首《雲中鶴》,必然是出自葉清蘩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