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陰沉沉的，葉行舟立在梅樹下抬頭望天，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蘩兒，是不是連你也認為我做的那些事都是錯的？”

葉清蘩卻道：“六哥，這是你的誌向，我從不認為那是錯的。”

葉行舟的心瞬間由陰轉晴，“蘩兒，你猜猜昨日望江樓被殺之人是誰？”

葉清蘩還在佩服葉行舟這股執著的勁兒的時候，葉行舟已經轉換了話題。

隻聽葉行舟繼續道：“太子的門客，江旭，此人精於算計，城府極深，是太子的左膀右臂。”

江旭之死於她而言並不重要，可葉行舟提及太子，葉清蘩不自覺得蹙了蹙眉。

“六哥，這樁案子你要小心些。”

“嗯？”

葉清蘩心中有種莫名的恐懼，這樁案子恐與奪嫡有關。上一世江旭亦輔佐太子，同樣也是死於非命。但卻是死於天盛十一年，江旭死後沒多久，太子便倒了台。

可她清楚，若是叫葉行舟放棄，葉行舟斷不會答應。

“江旭之死，一定不簡單。萬一再牽扯到皇權之爭，恐怕你小命不保。”

葉行舟卻不以為意，“放心，你六哥我最是機靈了。”

葉清蘩看著葉行舟，默默歎了口氣。誰說六哥是個隨遇而安之人，他倔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葉清蘩岔開了話題，“先不說這些了，明日詩會，可否帶我一同前往？到時你隻要讓我扮作你的書童跟在你身後就行了。”

葉行舟還沉浸在昨晚的案件中，忽的被葉清蘩拉回現實，不解道：“你的帖子呢？”

“不小心弄丟了。”葉清蘩胡亂解釋。

......

詩會當日，李文鳶滿心歡喜地精心打扮一番，坐上馬車趕赴詩會。

歸雁閣詩會，一向由大啟聞名於世的大文豪徐滄海主持。天下文人墨客，無有不向往的。可惜，歸雁閣沒有帖子，一概不能進。

李文鳶一直想不通，為何似葉清蘩這等胸無點墨之人，年年都會收到帖子。直至前日她在書房瞥見了葉清蘩留在桌案上的那首《雲中鶴》，她才明白，或許一直是自己輕看了她。

好在，前日一番算計讓葉清蘩臥床不起。也該是自己鹹魚翻身的時候了。

李文鳶到時，歸雁閣門口停了一輛黑楠木為車身的馬車，這種材質所造馬車，非皇室子弟不能乘。李文鳶心中暗喜。今日，或許是搭上貴人的好時機。

想到這兒，李文鳶快步走入歸雁閣，輾轉來到三樓。

三樓正廳內，座無虛席。右側皆為女子坐席，左側則為男子坐席。正廳後麵的閑雲居雙門緊閉，隱約看得見，那裏麵坐著一人。李文鳶想到來時見到的那輛馬車，暗道那裏麵會否就是馬車的主人，遂好奇地朝那裏張望，卻被一人擋住了視線。

“這位不是寧遠侯府的李姑娘嘛，你怎麼進來的？”張書錦言語中滿是輕蔑。

“自是有帖子才會進來。”李文鳶不想與之多話，繞開張書錦尋找自己的位子。

“站住！”張書錦尖聲道，“本姑娘讓你走了嗎？”

李文鳶盯著張書錦看了半天，才回想起來，這是永昌侯府的張二姑娘，從前在祝山書院一起讀書時便見識過她的飛揚跋扈。如今再見麵，仍是如此。

“張二姑娘還有何指教？”

張書錦被她盯得很是不自在，這會兒怒道：“既然來了，就得注意自己的身份，別到處亂看！”

李文鳶聞言，暗暗攥緊了拳頭，此生她最聽不得別人提及這句話。幸而，有人出來打了圓場。

“張二姑娘，和氣生財，你不妨給我一個麵子，不要再為難李姑娘。”

蕭離不知何時來的，站在了二人中間。他雖出身低微，可在衣著打扮上格外注重。今日他一身石青色錦袍，腰束玉帶，盡顯皇子氣派。叫誰看了，都挪不開眼。

張書錦見到蕭離，收起了方才那副頤指氣使的模樣，眼裏放光，但卻不忘回踩李文鳶一腳。

“二皇子說的是，今日我便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與李姑娘計較了。”

李文鳶十分感激地望向蕭離，微微屈膝行禮，“多謝二皇子。”

葉清蘩這會兒扮作書童的模樣站在暗處，靜靜地看著這三人，真是好一個修羅場。

場中又歸於平靜，不一會兒，徐滄海的眾多門生之一，相府大公子趙修竹行至正廳中央。

“諸位，今日我代家師主持詩會，今日題為詠物，限於一炷香的時間內完成。”

趙修竹言畢，兩側皆靜默無聲。

李文鳶早早做好了準備，是以這會兒奮筆疾書。還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葉清蘩瞧見，她很是自信地站了起來。

葉行舟坐在對麵，瞪大了眼望著李文鳶，回身悄悄對葉清蘩道：“你說，她怎麼那麼快，我連一句都還未想好呢。”

葉清蘩看向李文鳶，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若是沒猜錯，此刻她寫在紙上的，正是前日自己故意留下的《雲中鶴》。

事實果真如葉清蘩猜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