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葉清蘩換了身出門的裝束，披上一件淺藍色羽紗麵大氅，急匆匆推門走出去。

桃夭正端著薑茶自回廊處進來，差點與葉清蘩撞上。

“姑娘，您又要去哪兒？”

“望江樓。”

若是依著上一世的走向，今日便是六哥葉行舟與永昌侯府二姑娘張書錦初見之日。那時，六哥對張書錦對一見鐘情，可全然沒有料到，此舉正中張書錦下懷。

後來，六哥對母親提及婚事，可還未等母親答應，永昌侯夫人便帶著女兒來到寧遠侯府，與母親提起兩家議親之事。

葉清蘩被關在長樂宮這半年裏，才漸漸想通的一件事。永昌侯府當年上趕著要與寧遠侯府結親，實則暗藏了禍心。

今日，她斷不能再讓上輩子的噩夢重演。

出門前，葉清蘩叮囑桃夭，“若是一會兒李文鳶來尋我，就說我發了高燒，已經睡下了。”

“還有，把書房裏那張詩會的帖子交給她，就說後日的詩會請她代為參加。”

......

華燈初上，朱雀大街已經人潮湧動。往前不過幾步，便是號稱全京都最奢華，最具氣派的望江樓。

望江樓自下而上共六層，正門麵朝朱雀大街，背靠清川江。上至皇親貴胄，下至平民百姓，無有不喜愛來此地消遣的。這裏不過開張五年，就大有將對麵的百年老字號，萬福樓比下去的勢頭。同時，此地也成了大啟朝最大的情報交易場。坊間常有對望江樓主人的傳聞，隻知其名為莫忱，但從未有人見過其廬山真麵目。

葉清蘩邁入望江樓的大門，好巧不巧的，瞥見張書錦也正朝裏走。若是沒猜錯，她今日來此的目的，便是與六哥見麵。

葉清蘩沒有多做停留，火速奔上三樓，這會兒葉行舟怕是還在三樓的雅間裏飲酒。

可就在她推開雅室們的那一刹那，整個人卻僵住了。

雅間內除了葉行舟外，還有一人，蕭離。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宣室殿上，蕭離在見到葉家謀反的證據時，幾乎未做思考便直接下了令。她永遠記得蕭離那冷若冰霜的眼眸，像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入她的心臟。

隻不過，如今的蕭離還隻是出身低微的皇子，與蕭衍一樣，在皇帝眼中都是可有可無的人。

葉清蘩恨不得能立時衝上去將他碎屍萬段。她立在門口緩了許久，直到聽見葉行舟喚她，才回過神，生生壓住心中恨意，心平氣和地走進去。

蕭離見到葉清蘩，眼底泛起笑意，“蘩兒妹妹前來，怎麼也沒聽行舟提起。”

葉行舟顯然也未料到，笑了笑，看向葉清蘩，“蘩兒，晨時你不是說今晚要與文鳶姐姐一道去東市看花燈，怎麼跑這兒來了？”

葉清蘩也不多做解釋，隻道：“二姐說晚些這裏有花火看，可惜她今日在齊國公府陪著國公爺和夫人來不了，叫我替她多看幾眼。”

葉行舟“哦”了一聲，低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蕭離在一旁盛情邀請道：“蘩兒妹妹，現在離放花火的時辰還早，不如坐下飲幾杯？”

葉清蘩扭過頭去，甚至連一個字都不願與他多說。

蕭離卻仍不死心，“這是望江樓上等的女兒紅，價值萬錢。蘩兒妹妹不嘗嘗？”

要說這一壺值萬錢的女兒紅屬於望江樓的上品，可葉清蘩瞥見案上橫七豎八地擺了好幾壺，暗忖葉行舟這個敗家子，今日回去免不了又要被祖父責罰。

思慮間，蕭離已替葉清蘩斟了一杯酒，若是換了往日葉清蘩肯定不會拒絕他。可今日葉清蘩卻皺著眉，將麵前這杯酒推遠了些，態度十分冷淡，“我戒了。”

說罷，她起身，順帶著也將葉行舟一把拉起來，“六哥，我忽然想起要去東市買些東西，你陪我去吧。”

與此同時，蕭離也默默站起身，“蘩兒妹妹，我與你們一道去罷。這會兒東市人多眼雜，多一個人陪你也好多一個人保護你。”

葉清蘩終於給了他一個正眼，但態度依舊淡漠，“不必了。”

葉行舟還未來得及回頭與蕭離告別，便被葉清蘩拉了出去。

葉清蘩並沒有將他帶去東市，反而輾轉穿過回廊，直接去了六層。一路上，葉行舟感覺到身邊氣壓低得嚇人。他雖不知葉清蘩為何而生氣，但是他了解他這個雙生妹妹。若她生氣時，最好不要說話。

是以，葉行舟也沒敢問為何葉清蘩又不去東市了，以及她今日對蕭離的態度為何陡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