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暮色已沉，從六層望下去，五十步開外處便是清川江。江邊有人三三兩兩的，正在放天燈許願。

葉行舟側身小心翼翼地看向葉清蘩，兩人在這站了好一會兒，葉清蘩看上去麵色好似緩和了許多，隻是一動不動地站著眺望遠處。

葉行舟輕咳了兩聲，“蘩兒，要不，我們也去放天燈吧。”

葉清蘩自剛才見到蕭離，心情便不好，哪裏都不想去。遂一口回絕，“不去。”

“也好，頂層風景不錯，倒是能望盡整個京都之景。”

說著，葉行舟緊了緊衣衫，剛才跟著葉清蘩出來的急，忘了拿上大氅，好在身上的襖子還能禦寒。

他搓了搓手，往葉清蘩身邊挪了挪，想著兩個人挨著近些，也不至於那麼冷。

要說葉清蘩與葉行舟雖是一個爹娘生的，且又是雙生子，可性格卻是天差地別。葉清蘩自小被全家人寵著，性子驕縱，脾氣也火爆些。而葉行舟卻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

如今葉行舟見葉清蘩心情不佳，便幹脆留下來陪她。

忽的，身後的合歡居傳來陣陣樂聲。葉行舟轉身看過去，依稀能看見裏麵女子曼妙的身姿正隨樂而舞，還有人正嬌滴滴地說著，“王爺，天還尚早，再多喝兩杯嘛......”

一個醉醺醺的聲音響起：“美人，給本王斟酒......”

葉清蘩也聽見了裏麵的對話，頓時覺得心底有一萬隻螞蟻在爬。有那麼一瞬間，她忘記了心中的不快，皺著眉頭轉過身去，“這裏麵的人是誰？”

“還能有誰，必然是那位風流成性的南平郡王。”葉行舟漫不經心地解釋，“這合歡居可是望江樓最大的雅間，長年被他包下，閑來無事便在這裏尋歡作樂。”

嗬，蕭衍還是那個蕭衍。

葉清蘩又信了坊間傳言，並非是三人成虎。

“不說他了，花火表演馬上就要開始了。”

葉清蘩聞言朝樓梯處看去，陸陸續續有年輕的公子姑娘們上來了，張書錦亦在其中。

好在樓頂人多，張書錦在人群簇擁中，倒是並未看見不遠處的葉清蘩與葉行舟兄妹二人。

花火璀璨，在漆黑的夜色中，有的似天女散花般散落，有的似流星於夜空中徘徊，更有的如牡丹一般綻放......

葉清蘩已有許久未見到如此絢爛的景色。此時起了興致，所有的不快都暫時拋諸腦後。

所有人都如出一轍地望向天空，塵世間的美好莫過於此刻。但很快，一聲聲驚呼打破了這份美好。

“殺人了！有刺客！”

不知是誰，連著喊了好幾聲，終於驚動了頂層的眾人。

周圍一瞬間躁動起來，有人麵露驚懼，有人臉上寫滿了好奇。但很快，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朝樓梯口奔去。

葉清蘩被擠得差點轉不過身，葉行舟一手拉著她，一手奮力撥開人群，二人廢了好大功夫，才擠到了樓梯口。

“蘩兒，侯府的馬車就在大門口，你先回去，不必等我。”

葉行舟說著，轉身便要走。葉清蘩突然意識到什麼，在他身後大喊：“葉行舟！”

葉行舟聞聲轉過身，麵上露出微笑，“不必擔心，我去去就回。”

葉清蘩喊不動他，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人群中。烏泱泱的一群人，紛紛朝樓下湧。期間，葉清蘩看見了西邊樓梯上的張書錦，她那一身鮮豔的衣衫，想不看見都不行。

偏偏就是那麼巧，張書錦滿臉焦急地往下走去時，與蕭離撞了個滿懷。

彼時，蕭離正逆向而上，邊走邊四處張望。卻一個不留神，撞到了人。

眼前的姑娘“哎喲”一聲，扶著額頭，麵露痛苦。

蕭離本是著急，可這會兒撞到了人，也不好立馬就走。見眼前的姑娘被撞得不輕，遂攙扶著她慢慢下去。

葉清蘩下至一樓時，正瞧見蕭離與張書錦在一處。她隱約聽見蕭離詢問張書錦礙不礙事，而張書錦在聽到蕭離的耐心詢問時，瞬間紅了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蕭離。

葉清蘩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突然敞亮了許多，此後惡人自有惡人磨。於是，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望江樓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