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葉初夏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懷裏抱著的小酒壇“砰”一聲落地，摔得四分五裂，她也沒發現。

她的五感被別的東西牢牢占據了。

掌下細膩又極富彈性的肌膚；鼻尖清爽又帶著他體溫的冷木香，耳朵裏充斥著“砰咚、砰咚”的疾速心跳聲。

或許是她的，也可能是他的。

烈酒的濃香在熱氣蒸騰中劇烈翻湧、肆意流淌，盤旋著包裹兩人。

“抱夠了嗎？”男人的嗓音低沉悅耳，又帶著克製。

葉初夏臊得小臉通紅，就連指尖都快成粉色了。

她手忙腳亂地站穩，結果又不小心扯到他本就領口大開的衣襟。

蕭絕塵大半片胸膛全都露出來了。

“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慌慌張張還想幫他把衣服掛回去，蕭絕塵額角青筋突突狂跳，“啪”地打開她的手。

“還沒摸夠？”

葉初夏腦子裏一片漿糊：“摸、摸摸夠了。額，也不是......”

她終於想起捂眼睛，跺腳道：“剛剛我喊你，你沒應，我以為你傷勢太重摔倒了。”

蕭絕塵冷哂：“你擅闖我房間，衝進來投懷送抱不算，還扒我衣服，倒成我的不是了？”

葉初夏聽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我知道錯了！不過小叔叔能不能看在我關心則亂的份上，別跟我計較了？”

蕭絕塵看著抱著頭蹲在自己腳邊裝鴕鳥的一團，也是又好氣又好笑。

“賴在這不走，是打算留下來做灑掃丫鬟嗎？”

這話就差直接趕人。

可葉初夏一愣，竟恍然大悟般道：“好。”

然後就著那鴕鳥姿勢，開始收拾起了散落的碎片。

蕭絕塵：......

他凝眉看著葉初夏的背影，臉上那端肅冷漠的表情裂了，露出幾分疑惑和探究來。

在他的印象中，葉初夏從來都是張揚跋扈的，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再回想她近來的言行舉止，蕭絕塵的腦海裏出現了一個荒誕的設想——

眼前這個葉初夏，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小叔叔，你穿好衣服了嗎？”收拾之餘，葉初夏小心翼翼地問。

“怎麼？沒看夠？”蕭絕塵毫不猶豫地嘲諷道。

過了好一會兒，葉初夏才嚅囁道：“你腳邊也有瓷片......”

少女背對著他，他隻能看見她緋紅的耳尖，纖白的脖頸。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覺得她此刻或許眼圈是紅的，神色是窘迫的。

更糟糕的是，他好像還期待看到更多......

酒氣蒸騰，他口幹舌燥地扯了扯才理好的衣領，找回幾分理智。

“別收拾了，出去。”

“可是......”可是還有好些碎片沒收拾呢！

“滾出去！”蕭絕塵忽然厲聲嗬斥。

葉初夏被嚇了一跳，然後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縮著肩頭也不回地跑了。

蕭絕塵看著她的慌張背影，第一個念頭就是：大概她以後都不敢再來了。

繼而心中竟升起了幾分悵然若失。

不過，他揉了揉眉心，很快就將這點情緒壓了下去。

門外，青竹抱著一隻裝藥瓶的布兜探頭探腦。

“爺，雖然你把大小姐凶哭了，但她還是給你好多上好金瘡藥。大小姐人真好。”

“連個女人都攔不住，你的差事是當得越發好了。”

蕭絕塵披散著頭發，光著腳從滿是酒氣的內間踏出，周身帶著的殺伐之氣，煞得青竹“撲通”一聲就跪倒了。

“屬下知罪！”

“規矩你知道，自己去領罰。”蕭絕塵冷漠地路過他，順手撈走了他懷中的布兜後，他忽然又改了主意：“罰且記賬，你先去查查她。”

“查誰？”

“葉初夏。”

青竹看著自家主子衣衫不整的樣子，腦子不知想到了什麼地方去，嘴一瓢就問：“啊，大小姐對您做什麼了嗎？”

蕭絕塵腳步一頓，側目道：“回影堂領罰後，不必來了，換青柏......”

“爺，我錯了，我這就去查人！”

年輕侍衛說完，一閃身就消失在院裏，生怕走慢一步，他家主子就真不要他了。

*

葉初夏確實被嚇得不輕，不過蕭絕塵以為她不會再去找他，真的是多慮了。

“連翹，這次我是真把小叔叔得罪死了。你說我該送點什麼，才能彌補今日的過錯呢？”

“小姐，您有什麼好彌補的，這事兒是您吃虧！”

“小叔叔最愛幹淨了，今日這件外袍沾了酒汙，他定不會再要。不如我賠他一身衣裳好了。”

“小姐，他給你賠罪送禮還差不多！”

“差不多就行，我一個女子便是想彌補討好他，也不能做得太過。不如晾他一天，明日再上街去買吧。”

連翹：......

她實在想以下犯上，抓著自家小姐的腦袋晃一晃，看裏麵是不是被蕭絕塵灌水了。

*

翌日，葉初夏翻出自己大半的私房錢，喬裝出門去給蕭絕塵買禮物。

她買了錦繡坊最好的月華錦，又順手選了對和田玉的玉佩，然後又流連在鞋鋪，最後還看起了文房四寶。

等回府的時候，葉初夏錢袋空空，馬車裏卻堆得差點兒連人都塞不下。

陪她一起出來的連翹，表情早就從最開始的肉疼、心疼、腦殼疼，變成了“小姐高興就好”的麻木。

馬車入府在中庭停下後，葉初夏便指揮人將文房四寶之類的小東西，直接送去玉清小築。

至於玉佩、靴子之類隨身用的東西，她打算做好衣服後再一起送。

小廝卸完東西，牽著馬車要走的時候，葉初夏的院子裏的另一個丫鬟白芷匆匆趕來。

“小姐，老太太吃了您讓人送過去的糕點後，就中毒暈厥......”

葉初夏眉頭緊蹙：“中毒？什麼毒？”

“好像是蝕骨毒。哎呀，小姐，您別問這些了，趕緊出去避一避吧！”白芷急得眼睛都紅了，一把搶過小廝的韁繩，塞入葉初夏手裏。“將軍說要打死你！”

抄手遊廊裏響起一聲爆喝：“葉初夏，下了毒你還想跑！滾來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