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唐九的話連起來，那就是“雪山崩，蜃氣湧，烏水斷，人煙盡”。

江瀚頓時瞪大了眼睛，他一下子就聽懂了，烏水不就是流經烏河鎮的烏河嘛，那這“人煙盡”？

他都不敢再往下想了，這句話聽起來就像一句讖語，一旦前麵的兩個條件具備，接下來烏河鎮就要完了。

平心而論，對於烏河鎮的人，江瀚並沒有多麼深厚的敢情，不是因為他薄情寡義，主要是自從父母雙亡，他便過起了飽受白眼的日子。

烏河鎮的人不是天生勢利眼，但弱肉強食的森林法則處處適用，一開始很多人還對他成為孤兒抱有同情之心，但很快便被時間磨滅幹淨，也隻有唐九對他另眼相看。

不得不說，唐九在烏河鎮算是一個神奇的存在。

烏河鎮的大姓有主要林、江、袁、詹，就算是小姓，多少也有幾戶十幾戶的，但唐九的唐姓卻隻有他一人。

但唐九還真是個神人，雖然到現在已經是個花甲老頭，卻卻一直沒有人敢招惹。

江瀚曾經偶然聽別人說起過，唐九本來不是烏河鎮的，但二十年前烏河鎮發生了一件怪事，作為母親河的烏河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連續有人在打漁船的時候墜入了冰窟窿。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時，唐九突然出現在了烏河鎮，當時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從烏河中撈出了一條體型巨大的怪魚，此後烏河鎮再次恢複了平靜。

有人說那條怪魚是成了精的鱘鰉魚，成了精便有了靈智，所以害人性命。

至於唐九用什麼手段成功捕捉到鱘鰉魚精的，後來又怎麼處理了，沒有人知道，唐九也從來沒說過。

一開始，烏河鎮的人對唐九的行為很是感激，唐九似乎也喜歡留在烏河鎮，後來就有了眼前的兩間破房子。

這些事情江瀚雖然是聽別人說的，但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唐九的房子下方還有暗道。

現在回過頭想想，恐怕當時唐九來烏河鎮的時候，這條暗道早就存在，隻是烏河鎮的人並不知道。

唐九正式定居烏河鎮，不久以後，因為脾氣古怪，人們漸漸和他來往的也少了。

當然，來往少不意味著有敵意，僅僅是感覺合不來。

江瀚的家距離唐九家不太遠，加上江瀚後來父母雙亡，所以時常來唐九這裏蹭吃蹭喝聽他講古。

唐九除了留下捕捉鱘鰉魚精的傳說外，動手能力也是相當了得，除了他製作的漁網魚叉非常好用，有些老漁民都跟他討要。

還有他製作的指北針，進山捕獵幾乎不會受到幹擾，烏河鎮的不少人都有。

不過唐九也不要錢，隻需隨便給些吃食之類就行。

唐九的家裏還擺著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至於都是幹什麼的，就算是和他混得很熟的江瀚也不清楚，隻是覺得有趣。

也因為這個，江瀚靠著唐九的庇護，成長過程還不算太悲慘。

已經二十歲的江瀚，此時突然聽說烏河鎮要完蛋，就算再沒有好感，那也是自己生活過的地方，心裏也是大為不安。

想到唐九的種種行為，江瀚轉頭問道：“九叔，你是不是能救烏河鎮？”

“救不了，誰都救不了的。”唐九的回答非常果斷。

“不，你本事大，一定能救，你一定有什麼辦法，對不對？”

唐九看了江瀚一眼，挺了挺有些佝僂的後背說道：“哼！你小子聽清楚了，我救不了烏河鎮，誰都救不了，隻要能讓你小子活著就夠了。”

“不，你當年不說救過烏河鎮一次嗎？捉走了鱘鰉魚精，烏河鎮從此太平無事。”

江瀚有些不死心，這老頭明顯有過人之處，可偏偏不透露一句。

“鱘鰉魚精？這種話你也信？”唐九的眼裏充滿了不屑。

“什麼意思，難道傳說當時你捕捉到了鱘鰉魚精的事情是假的，那烏河鎮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九留下傳說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他自然不清楚。

“小子，有些事情，我會告訴的你的，但現在你得聽我的安排，否則後果難以預料。”

唐九似乎不想說太多，隻是催促江瀚和他趕快走。

“我如果聽你的，你是不是就可以救下烏河鎮？”

江瀚的軸脾氣一上來，就算是唐九的話此時也有些不管用了。

“江瀚，你聽清楚了，如果你現在不跟我走，烏河鎮恐怕留不下一個活口，如果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走與不走，你自己看著辦，其實你根本沒得選擇。”

唐九是老江湖，自然看出了江瀚的想法，直接選擇了攤牌。

江瀚也了解唐九的脾氣，雖然在烏河鎮也算人人敬重，但卻輕易不會買誰的賬，如果真的惹惱，那就麻煩了。

“好，我可以跟你走，但你總得說清楚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吧？”

江瀚算是退了一步。

“哎——怎麼說呢。”唐九看著黝黑的通道：“我如果告訴你，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裏，你會相信嗎？”

“為什麼會是這樣，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過可以告訴你的是，我在很小的時候，便知道這裏有一條暗道，是我的師傅告訴我的。”

看到唐九終於鬆口，江瀚做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我無法告訴你很多，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師傅當年說過，他曾經遇到過一條惡龍，這條惡龍無惡不作，經過一番苦戰，惡龍被斬殺落入水中，師傅擔心沒有死透，潛入水中想要找到惡龍的屍首火焚，但始終沒有結果。

後來師傅懷疑，惡龍應該是被斬殺了，但可能在落水臨死的時候，留下了一些東西。”

唐九說到這裏停下了。

“留下了一些東西，是什麼東西，不會是怨氣之類，再次吸收天地精華，會在多年之後複活吧？”

江瀚本來是隨口說的，沒想到唐九居然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應該是留下了一些怨魂的殘片，這些殘片無法讓惡龍複活，但卻有可能依附在生靈上，成為你口中的魚精。”

“什麼，九叔，你的意思是，當年你真的捕捉到了一條鱘鰉魚精？”

唐九聽到這裏哈哈大笑道：“你覺得鱘鰉魚精的腦門上寫著魚精倆字嗎？它會到處說自己是鱘鰉魚精？”

“那你到底捉到鱘鰉魚精了沒有，好吧，你捉到怪魚了沒有？”

到了這個地步，江瀚覺得不能太糊塗了，有些時間還是得早一些搞清楚。

“你記住了，我是捉到了一條怪魚，但到底是不是鱘鰉魚精，沒有人能說清楚，或許隻有師傅知道。”

唐九說到這裏，臉色黯然，似乎是在對學藝不精進行自我批評。

“九叔，我問完了，咱們走吧。”

江瀚說完，唐九輕輕點了點頭，帶頭走進了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