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紀筠回到房中，看到霍硯不在時還嚇了一跳。

翠桃為了緩解她的恐懼，還給她倒了一杯茶暖手。

直至霍硯回來後，紀筠的神色才緩和了幾分。

“你方才不是不出去嗎，這是去哪了？”

霍硯聽到她隱隱發顫的話，心裏更加難受。

他很想當場就問紀筠，為什麼做這麼重要的事都要偷偷摸摸的。

明明他的家人就對她很好不是嗎？

可話已經到了嘴邊，卻又被他咽了下去。

“想起一些東西收在書房，就過去看了看。”

最終他還是不忍戳破紀筠心中的希望。

總不能讓她在霍家連一方淨土都沒有了。

書房跟那個院子完全就是相反的方向。

也就是說，霍硯根本不會知道她往哪去、做了什麼。

“那......那就好，不早了，歇息吧。”

霍硯也不再多想，點點頭就算是應了。

室內昏暗一片，紀筠放下心頭大石，已經沉浸夢鄉了。

可霍硯卻是了無睡意。

他心裏不斷的質問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心無旁騖的跟紀筠過日子。

捫心自問，紀筠的相貌生的好，性子也平靜，不會對他東問西問的。

可一想到紀筠先前的話，他就猶豫了。

他真的可以給到紀筠想要的生活嗎？

問題一個又一個的接踵而來，霍硯罕見的迷茫了。

思考了一晚的後果，就是他神情憔悴了不少。

已經起身的紀筠有些驚訝。

“昨晚沒有睡好嗎？不如你再睡會吧？”

但霍硯全無睡意，聞言也隻是輕搖頭。

“不睡了，我去書房醒醒神。”

見他堅持，紀筠也不好說什麼，收拾妥當就去向霍夫人請安。

婆媳倆的相處一貫都是淡然舒適的，因此紀筠也愛往這邊跑。

但今日，霍夫人需要對賬，因此隻來得及跟紀筠匆匆說幾句話就被壽伯請走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紀筠眼尖的看見霍玥坐在一個涼亭裏，神情似乎十分困擾。

想著自己也無事，跟小姑子聊聊天也好。

於是紀筠便抬腳往涼亭下走去。

“玥兒，你在做什麼？”

神情懨懨的霍玥隻是抬頭看了眼紀筠，而後又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嫂嫂，我在繡香囊呢。”

紀筠順著對方手裏的香囊一看，發現自己根本看不出那是什麼圖樣。

可以說簡直就是一團線。

“我過幾日跟一些姐妹約好了，去遊湖，要帶上自己的香囊。”

“可是我不太會繡，又不想出去買。”

“不然人家都是自己繡，就我去買的，多丟臉。”

紀筠聽了來龍去脈，很快就捕捉到了其中的關鍵。

“玥兒，隻是你們約好，要帶繡好的，而且不是在外邊買的是不是？”

“既然如此，我幫你吧。”

本還是苦惱的霍玥聞言立即眼前一亮，望著紀筠柔和的笑意點點頭。

“好啊，多謝嫂嫂。”

紀筠接過對方的香囊，而後將繡上的線都挑了出來。

“玥兒喜歡什麼圖樣？”

“蓮花。”霍玥脫口而出，“我最喜歡蓮花了。”

“好。”

紀筠便動手將與香囊的顏色相襯的絲線換上。

才繡了一會，一瓣蓮花便已經栩栩如生的出現了。

霍玥見了羨慕不已。

“嫂嫂，你手藝真好。”

而且繡得又快又穩，比她見過的一些繡娘還要好。

紀筠的麵上也浮現出懷念的神色。

“從前在家中，學女紅時，我姐姐常常會教我。”

“她繡得比我要好上許多，我繡一張帕子，她能繡兩張。”

如果她姐姐還在，也許她還能穿到姐姐為她親手縫製的衣裳。

霍玥聽得有些驚歎。

“那你姐姐的功底真好，不像我，學了那麼久，都看不出來繡的是什麼。”

即使是說話，紀筠手裏的針線也沒有停過，數次的穿插，又一瓣花瓣出來了。

“沒關係，多練練，總會進步的。”

霍玥在一旁看著，心裏忽然有了疑問。

“嫂嫂，你也會給你妹妹繡香囊去赴宴嗎？”

聽到這話，紀筠的手一頓，沉默片刻後才搖搖頭。

“我跟她，關係不親近，所以不會互相贈送東西。”

整個紀家，她隻跟紀雅親近。

旁的就顯得無關緊要了。

但是霍玥不懂。

“可是嫂嫂，你們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嗎？怎麼還會生分呢？”

而且聽嫂嫂說的，她不是跟自己的姐姐關係很親近嗎？

紀筠聽過無數次這個問題，說出口也不是那麼困難。

“我們追求的或者是看待事物的角度並不一樣。”

“某種程度上，我跟我姐姐是一類人，其餘的家人都是一類人。”

“我不喜歡那樣，所以被忽略也是正常的。”

即使紀筠說得很模糊，可霍玥卻聽懂了。

她母親曾經說過，要堅持自己的理念，也許會跟自己身邊的人背道而馳。

所以她嫂嫂才會不願意回家。

說話間，紀筠便已經將香囊的圖樣繡好了，兩麵的圖樣會有些區別。

這也顯得新鮮。

“給，玥兒看看還要不要添些什麼？”

霍玥小心接過，麵上全是驚喜之色。

“嫂嫂，你繡得也太好了！我很喜歡。”

紀筠心裏也悄悄鬆了口氣。

“玥兒喜歡就好。”

能幫到家裏人，她也覺得很欣慰。

至少她在霍家，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霍玥心裏忽然想起一事，將手裏的香囊放下後，猶豫了許久才握住了紀筠的手。

“嫂嫂，之前我不太跟你說話，是因為我不知道怎麼跟你相處。”

“我娘常說我性子活潑，就跟皮猴一樣。”

“我......我其實挺喜歡嫂嫂的，但是你性子太溫柔了，我怕嚇著你。”

紀筠沒有想到霍玥會跟自己說這些。

事實上，她也沒有覺霍玥討厭自己。

畢竟對方並沒有像別的小姑子一樣，對自己處處挑刺。

她反過來握住霍玥的手。

“我也挺喜歡玥兒的。”

被自己嫂嫂用這麼溫柔的話說喜歡自己，霍玥的臉蛋登時紅透了。

誰能拒絕這麼溫柔的嫂嫂啊！

不知該怎麼回應的霍玥抱著香囊落荒而逃。

“嫂嫂，我，我先回去做準備了。”

望著對方逃竄的背影，紀筠忍不住低低一笑，將桌上的針線都收起來。

於是翠桃會意，將那針線交給路過的婢女，讓她送到霍玥的房中。

“少夫人，玥姑娘還是很喜歡您的。”

“但就是臉皮薄了些。”

紀筠搖頭失笑。

“我又比玥兒好多少呢？”

方才對方說話，她其實心裏也是十分緊張雀躍的。

麵上不顯，也不過是仗著自己從前修煉的麵具罷了。

半斤八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