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避水居堂中。

洪子昴問葉麗娘：“葉六小姐嫁給我，是否歡喜？”

葉麗娘緩了緩口氣，手裏握著空牌位直發抖，聲音更是顫顫巍巍：“能夠嫁給夫君，自然是歡喜。”

天空中的斜雨飄進堂中。

“哦。”洪子昴停頓了一下，看著葉麗娘身後的兩個紙人：“葉六小姐帶進來的她們，好像也很歡喜。”

葉麗娘轉身過去。

身後的兩個陰沉的紙人卻突然從嘴角裂開一條縫。

縫中燃起熊熊火焰，逐漸吞噬紙人的麵部，隨即遍及紙人全身。

紙人雙目緩緩留下一道血淚，啪一聲滴在地下，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

紙人突然又轟地一聲被大火完全吞噬。

葉麗娘被眼前的景象嚇懵了，一個呼吸上不來。

她手裏握著空白牌位往側處一倒，暈了過去。

同時，深夜洪府，祖宗祠堂裏傳來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有鬼！鬼！著鬼火了！”

剛剛歇下的洪府的男主人中軍左都督洪瞻一把掀開簾子，身上精幹，披著外衫下了床。

洪府正堂，半夜，卻燈火通明，堂下跪著看守祖宗祠堂的洪四。

洪四滿身濕透，瑟瑟發抖，手裏似乎抱著什麼東西，看見洪瞻來了，滿臉的眼淚和著雨水：“老爺，老爺，先夫人們生氣了，葉六小姐不能嫁進來！”

葉麗娘都入了洪家家門，拜過天地，送入洞房，米已成炊。

這時一個下人突然跳出來說：“葉六小姐不能嫁進來！”

洪瞻忍著怒氣：“為何？”

洪四張開雙手，他懷裏抱著物件展露在眾人眼前。

是兩個牌位，卻燒地左邊殘缺了一個角，右邊缺了一半字。

洪四邊哭邊說：“因為二少爺先前的夫人們生氣了。”

洪四是洪家老人，平日最是老實勤勉，因此洪瞻特別命他看守洪家祠堂。

“我半夜裏起來換燈油，二少爺先前的兩位夫人的牌位卻莫名地燒了起來，我急忙拿了水去潑，卻沒想到一潑了水，兩位夫人的牌位反而燒地更厲害，牌位一邊燒還一邊流出血水。”

洪四在地上縮成一團，不住地發抖，聲嘶力竭哭泣聲在空中回蕩：“先夫人們發怒了，地獄裏來了鬼火，鬼火生生不息，水澆不滅。”

洪四給眾人展示牌位上的血跡斑斑。

“老奴害怕極了，又恐懼牽連到旁邊老宗族牌位，於是隻能把兩位夫人的牌位抱著跑出祠堂。”

洪四抱著牌位逃出祠堂，用著肉身護著牌位，牌位上的火才漸漸熄滅。

洪瞻看洪四不僅雙手，的確連胸膛都被燙爛。

“老爺”洪四拽住洪瞻，眼中充滿了恐懼：“老爺，老爺，洪家不能再有鬼火了！上次......”

“好了，我知道了。”洪瞻嗬止住洪四的話，他拳頭握緊，吩咐下人：“叫二少爺和二少夫人過來。”

洪子昴和葉麗娘來到倒是很快。

不過葉麗娘來的時候，臉上的脂粉都花了，頭發也濕潤著也帶著水汽，像是不久前被潑了一瓢涼水。

洪瞻讓洪四將在祠堂發生的事轉述給洪子昴，並問洪子昴：“此事，你認為如何處置？”

洪子昴看了一眼葉麗娘，微微頷首：“既然先夫人們都生氣，那就將她送回家去，免得鬼魂再次作怪，打擾了祖宗們清淨。”

剛娶的新娘，成親的次日就要退回去。

不用想也會知道外界謠言四起，洪家顏麵掃地，新娶的新娘也會被認為是婦德有虧，不會被娘家所接受，最後不是吊死就是跳河死了。

若是不退回去，兩位先夫人鬼魂作怪，也是難以安撫。

“送回去也是不好，讓外人議論我們洪家。”洪瞻看了一眼葉麗娘，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反正也是門第破落的小家之女，不如就送到後院那口枯井，過幾日就說是失足跌了進去......”

洪瞻的聲音雖然是低下去了，卻是當著葉麗娘所說。

絲毫不避諱讓葉麗娘知道他對她起了殺心。

“父親。”此刻一聲柔弱的女聲響起。

葉麗娘臉上滿是眼淚，人抖地跟個篩子似的，指著兩個牌位問：“我可以看一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