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長得也不太像本地人。一般中原人都沒有這麼高的眉骨和鼻梁，而且，這裏......”江竹西豎著小指頭擱在了季嶼川的下巴中間，“有個不明顯的小溝，在歐洲倒是挺常見的。”

她這根手指沁涼的，貼在在皮膚上像一塊溫玉，可半天都捂不熱，季嶼川不習慣這樣親近的姿態，窘迫地往後躲了躲。

他清了清嗓子，“我祖母的爺爺是德國人，日耳曼人的血統到我這一輩其實已經看不太出來了。”

“那我的眼神可能比你還要好些。”江竹西麵無表情地收了手。

突兀的親密動作讓控場的主客顛倒。

江竹西目光一瞬不眨地在季嶼川的臉上遊走，像是要把人剝皮抽筋似地打量個徹底，才說了沒幾句話，她就已經很討厭這人了。

直到咖啡師端上拉花拿鐵，她才移開目光，落向奶泡飄著的“鋼鐵俠”三個字上。

“咖啡你喝吧，我先走了。”

江竹西突然站起身，端的又是禮貌溫順的模樣，微微頷首後，便徑自出了咖啡館。

季嶼川措手不及，眼睜睜地看著她跑走，開著一輛尾部有大麵積凹坑的奔馳絕塵而去，招搖地像是剛從車禍現場逃出來的。

江家的千金竟然開一輛幾十萬的破車出門。

季嶼川心裏越發覺得怪異，不過這疑慮並沒有持續多久，江竹西是不是親妹妹，再怎麼行事怪異，陰晴不定，都不重要，反正以後不會再見了。

他回到公司，打了個電話給嚴衝，打算扯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敷衍了事。

電話接通，對方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張口就通知道：“嶼川啊，江董要見你一麵。”

江家的宅邸是中式園林，季嶼川被管家老伯領著，七拐八繞地才到了廳堂，一進門就看出有點三堂會審的意思。

沙發上兩個精神矍鑠的耄耋老人正湊在一塊兒嚴肅地交談著，旁邊還靜坐著一個橫眉冷臉的中年男人。

“來了，嶼川。”嚴衝抬頭招呼，起身給他介紹宏遠的江董，還有那個麵色不虞的中年男人江添——宏遠的總裁，江竹西的父親。

“江董，江總。”季嶼川一一打過招呼，不尷不尬地站在那兒像件貨品一樣被審視。

他無論在年紀上還是資曆上，在這三人麵前都屬於後輩，隻能沉著的站著，任由江振華聚光的眼神將他上下頭尾一通掃。

江振華似乎頗為滿意，才請他坐下，還親手給沏了盞茶，“聽老嚴說你是做互聯網的，怎麼前年搞商業地產去了？動靜還挺大。”

季嶼川接過茶盞，謙遜地回道：“江董說的是河濱那塊地吧，巴掌大的地方，小打小鬧，跟宏遠的商場不能比，見笑了。”

“這才是第一個，說不定過兩年就遍地開花了！”江振華豪爽地開懷一笑。

季嶼川聽了這話有些摸不準，這是誇人銳意進取還是點人野心勃勃，他飲了口茶，回道：“慚愧，其實建築工程我做了有七年，之前接的都是些小項目，沒什麼名氣，河濱的地能拍下來算是機緣巧合。”

江振華吹了吹茶麵上的浮沫，“年紀輕輕能有這樣的成就已經很好了，你的事我大概聽說過，你父母以前是做家電的吧，七年前瀕臨破產，是你力挽狂瀾，在海外把品牌做起來了，現在這個家電公司是你在管理嗎？”

季嶼川頓了一下，他沒料到江振華會把他調查地清清楚楚，幹巴巴地回答：“是。”

江振華意味深長地點點頭，“幹一行就得鑽研一行，你現在是覺得宇創科技到頂了，才開始在建工方麵發力？現在的市場，想有所突破還是很難啊。”

季嶼川笑笑，“主力還是宇創科技，建工方麵我想既然有項目那就好好做，河濱商場前期確實忙的人焦頭爛額，精力投入比較多，現在已經快收尾了。”

江振華：“項目收尾更得謹慎，搞建工的這幫人土匪一樣，巴不得別人沒好日子過。”

嚴衝附和道：“狼多肉少嘛，去年金茂那個商場才開業，遊樂設施被動了手腳，摔死一小孩兒，上了新聞客流立馬少一半，還沒開始回本兒呢，就涼了，負責項目的那個總經理沒多久又從樓頂跳下去了，現在那地方連跳廣場舞都沒人去。這市場搞得......”

一陣唏噓感歎。

江振華銳利的目光掃視著麵前這個年輕人，“小季，你說河濱的地被你拍下來是機緣巧合，那確實是，要不是當時中恒建工內部出了點問題，那肯定輪不到你了，拿下這塊地，你靠了點運氣，這兩年項目沒出什麼問題，你也確實有些實力，但最後虧不虧錢還真不好說，裏麵水深啊，聽說你沒少奔走，光是打點關係就花了不少吧。”

“......是。”季嶼川有種一絲不掛的窘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