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蕭絮顫著手撩開自己的衣袖。

她隨了親母奚國公主乙弗玉的大骨架，臂膀處有健碩的肌肉，窄袖下的皮膚白皙清透，更襯得守宮砂奪目鮮紅。

“我看裏頭的守宮紅都侵進皮肉裏了，應當有段年歲了吧。”蔡青禾仔細端詳。

“嗯，有十年了。”蕭絮總算記起來，他昨晚好像是趙媽媽請來給嬌娘看風疹的，驚訝道，“你你你......你是郎中？”

“恰巧會些醫術罷了。”蔡青禾語氣寬慰，“其實它和痣差不多，不如我用祛痣的法子給您試試，看能不能用藥膏點掉？”

“祛痣？這行嗎？”蕭絮疑惑地道。

“我給您試試吧。”蔡青禾站起身行禮，“姑娘稍等，我去取藥。”

男人的眼澄澈空明，蕭絮深吸口氣：“好，我等你。”

他垂眸應是，轉身時煙花柳巷地的百花香撲麵而來，恍若天間的穩重星君墮入凡塵，在販夫皂隸裏滾了圈。

蕭絮望著男人風姿綽約的背影，眼睛眯了眯。

少頃，蔡青禾提了藥箱進來，他先端來裝滿熱水的銅盆，目不斜視寬下女子的一臂衣裳，把蕭絮的左腕浸在水中：“手先泡一泡，藥效更好些。”

“嗯。”蕭絮應了一聲，毫不在乎肌骨被男人看遍。

怪不得是公主，一步一動盡顯早被人伺候習慣的驕矜，秤好的藥材放入舂桶，添入少許清水，蔡青禾拿起杵臼搗藥材，滿屋“篤篤”作響。

蕭絮偏頭，男人搗藥的神態極為認真，樸素的青布衣衫像是洗了多次，陳舊得有些發黃，卻依舊掩不住他清寧的風姿，心中暗讚。

“你姓蔡？”她好奇地問，“侍禦史蔡雲輝大人，你認識嗎？”

“不認識。”

“那少府監蔡重榮呢，認不認識？”

“不認識。”

“刑部尚書蔡德音，這個你總認識了吧。”

“......不認識。”蔡青禾見她還要樂此不疲地問下去，連忙道，“姑娘，天下並非隻有官家子弟才姓蔡，販夫走卒亦然有姓蔡的啊。”

“我知道。”她饒有興味地扣桌麵，“可你生得如此端華，青禾還是令堂為你賜的名，想來令堂定然是識文斷字的女子，你父親娶妻能娶得如此有才氣的門戶，我自然會往大家大宅裏猜啊。”

蔡青禾歎氣道：“姑娘真的抬舉我了，我隨的母姓，母親姓蔡，不是父親。”

“等等！你會醫！難道你娘是蔡芷潤？你父親莫非是當朝吏部尚書秦同儒？”蕭絮啟開眼眸，“我說對了沒？”

他的手頓了頓：“公主殿下明察秋毫，說對了。”

“那你如今......是賤籍？”蕭絮遲疑了下。

“是。”他靜靜道。

蔡青禾的身世追溯起來，就必須提到蕭誠的老東家惠帝桑成嘉，此人是個十足十的情種，極其寵愛皇後乙弗珠，誰曾想他登基沒多久，乙弗皇後突然生了場大病，英年早逝了。

桑成嘉鬧了場名垂青史的大型醫鬧，把伺候皇後的幾位太醫全抄了，其家中女眷沒入教坊伎院。

被抄的有一位叫作蔡元華的太醫，他膝下有一寶貝獨女蔡芷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