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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為女君朕為女君
霽荷

第6章

新化蔡家以醫傳世,蔡芷潤承家學淵源,精通醫理,從小立誌做一個專為婦人看病的女郎中,因此她常去煙花柳巷為伎子看婦科之症,不收分文地為她們配藥,幾家花樓的媽媽不僅全認識她,甚至還有不少承了她的恩澤,才免受疾病之苦的。

所以後來她雖淪為賤籍伎子,但壓根沒接過幾次客,名為伎子,實為醫女,依舊在煙花柳巷間為伎子們治病,不知怎的就和風流名士秦同儒好上了。

再後來秦同儒高中狀元,便納蔡芷潤入門做了一房妾室。

故事到這裏也算闔家歡,誰曾想秦同儒的正房娘子謝寶寧出身高貴,直言我謝家女絕不與娼妓共侍一夫,當即提出和離。謝家在朝上盤根錯結,和離了秦同儒的大好仕途起碼得完蛋一半,所以他一狠心一咬牙,竟親自將已有身孕的蔡芷潤打發回了秦樓楚館。

蔡芷潤從此就死了心,蔡青禾在煙花巷出生長大。

再再後來,惠帝桑成嘉開始沉迷佛法,非說中天寺的海悟和尚是先皇後乙弗珠的附身,天天去廟裏找和尚,把朝政全丟給了蕭誠,沒過兩年海悟和尚也一命嗚呼,桑成嘉悲痛之下直接跟著和尚去了,他和乙弗珠的兒子桑政登基為帝。

桑政也是個奇葩,剛登基就莫名其妙地懷念他娘,懷念就懷念吧,他非說他娘還能靠附身和尚回來,搞了一大堆騷操作,還下了個很腦殘的令:

為了方便他娘附身,凡四品勳爵及以上的門戶,都要出個兒子送到廟裏做和尚。

怎奈何秦同儒和謝寶寧膝下隻有嫡子秦儉一個,於是......他倆去了蔡芷潤常居的胭脂閣,把蔡青禾搶到府裏,要他“替弟出家”。

蔡芷潤上府理論,秦家的小廝抄起棍子就打人,若非幾個前來幫忙的伎子護著,她怕是要生生被打死在秦府門口。

直到梁國公蕭誠當朝廢黜靈帝桑政,扶持九歲的侄子靜帝桑牧登基,定下桑牧和蕭絮的娃娃親之後,頭發都剃了的蔡青禾才回到母親身邊。

但蔡芷潤經此一事元氣大傷,醫者不能自醫,身子一直沒好起來,幾年後壽元終盡,一副薄棺葬在了京郊。

“你娘與你,當真可憐。”蕭絮深歎口氣,仰起頭問,“那你如今可是承襲母誌,繼續在風流地做赤腳郎中?”

“嗯,托母親的恩澤,行醫總比做倌兒好。”蔡青禾搗研好藥材,指尖沾藥膏,輕輕抹在她的守宮砂上,“會有些刺痛,姑娘忍忍。”

抹完藥後他頓了頓,好奇問道:“姑娘,您金尊玉貴,平日都做些什麼呢?”

腕間疼痛隱隱,蕭絮難掩悵惘:“我啊,我小時候什麼都要學,什麼都要做,整天忙得連軸轉,想著長大了要做個臣民景仰的賢後,如今嘛......罷了,反正我富貴無憂,想讀書時讀讀書,想習武時習習武,什麼都不想的時候,就坐在屋子裏發發呆。”

“那您一定很歡喜靜皇帝。”蔡青禾篤定地說。

她身子一凜,幾滴苦淚劃過麵頰:“......是,我七歲就曉得他會是我的夫君,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自然歡喜慘了他......罷罷罷,都過去了。”

“嗯,都過去了。”蔡青禾附和道。

房內沉寂了好久,她望著窗外出神。

察覺到腕上的藥膏有些幹了,蕭絮伸手撥了撥:“好了沒?”

“您看,它是不是淡了點?”蔡青禾撩水,洗淨她腕上的藥膏。

守宮砂顯見得淡了許多,方才還紅得宛若鮮血,如今已褪得略帶玫紅了。

蕭絮反倒有些失望:“我還以為能全沒了呢。”

“就算用這法子祛痣都要往複好幾次,何況您的守宮砂,我為您把藥方寫了,您每日用熱水泡了手,將草藥搗成泥抹在上邊,不出一月就能全褪了。”蔡青禾話語清淺,理成自然地蹲下身,仔細地為她穿衣裳。

風月場浸漬出來的公子,精通人情世故,知曉逢迎之道,舉止收斂溫柔,他的手指骨節分明,為她穿衣時動作輕快,蕭絮心下一動。

她挑起蔡青禾的下頜,逼他將頭抬起,意味深長地道:“蔡公子如此識趣,不如就來我身邊伺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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