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妹妹小心著些,這可都是父皇賞賜的珍貴典籍,若是被你毛手毛腳的弄壞了,豈不是可惜?”
李永寧回頭,來人正是萬年公主。今日她打扮得格外引人注目,兩隻金步搖 都快把李永寧的眼給閃瞎了,身後跟著好幾個貴女,不像是來上學,倒像是來參加宴會。
李永寧暗暗翻了個白眼,因著自己勢弱,還是給這個阿姊行了一禮,不想與她發生無謂的爭執。
但是萬年好像就盯著她一個人似的,不是說她穿得寒酸,就是嘲笑她大字不識幾個,沒文化沒學識。
李永寧實在被她煩的受不了了,剛想開口,就聽見一個洪亮的女聲先她響起。
“萬年公主還是找個鏡子看看自己吧,花枝招展的,怕是園子裏的孔雀都沒你顏色多。”
來人是個高挑的女子,身著暗紅色曲裾深衣,帶著與宮裏人截然不同的氣質,若說萬年公主是一枝被嬌養在宮中的菟絲花,李永寧是雪中傲然的臘梅,那眼前的這個女子就是一株紅千層,英姿颯爽,顏色鮮豔。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衛家四娘子啊,怎麼,主傅前幾日讓你停學在家抄十遍論語,這麼快就抄完了?”萬年戲謔道,
“今日若再與我起爭端,你猜班主傅會不會直接把你攆回衛家?”
李永寧挑眉,在一旁看著二人打嘴仗。眼前這個女子一來,萬年的炮火就全往她那處去了,竟然也顧不得再譏諷李永寧。
“哼,萬年公主也好不到哪去,看起來那板子,到底也沒讓公主長半點記性。”
紅衣女子相貌濃烈大方,說起話來像根炮仗,劈裏啪啦的,萬年說一句,她能頂十句,倒是讓李永寧對她生出不少好感。
萬年被她噎得說不出話,隻能幹瞪著她,好像馬上就要被她氣哭了。
見此情形,萬年身邊的女子立即替她開口反駁。
“衛四娘說話也忒沒個分寸了,萬年公主可是金枝玉葉,你這般言辭,難道是將家教禮數都還給班主傅了嗎?”
衛酒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駁斥,張張嘴卻一字未吐,眼看著就在這裏落於萬年一派的下風。
這時躲在角落裏的李永寧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這位女公子說話可要講憑證,是八姊先開口嘲諷與我,這位姐姐看不下去才仗義執言,如此剛正的性子,你如何能說她無家教禮數?她若是無禮,難不成還是八姊有禮了?”
方才開口的正是萬年母親的侄女,也是萬年的表妹。此時她和萬年被李永寧的懟的說不出話,正當她要繼續說話時,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班主傅來了”,圍在一起的女子們紛紛趕緊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萬年瞪了李永寧和衛酒一眼,也憤憤不平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李永寧落座後,發現自己的右側正是剛才的紅衣女子。
衛酒也發現了她,朝她露出一個爽朗友善的笑。
李永寧也報之一笑。衛酒側過頭,用極低的聲音開口。
“我叫衛酒,字沁陽。你就是新來的九公主吧,剛才多謝你直言相幫。”
李永寧拿書簡遮住前方,側頭回話。“不謝,方才你也幫了我。”
兩個女孩子相視而笑,友誼就這樣簡單地誕生,但此刻的她們不知道,未來的路,她們之間的牽絆隻會愈來愈深。
一個青色的身影走了進來,方才還鬧哄哄的屋裏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眾人皆規規矩矩地跽坐,就連剛剛還跋扈囂張的萬年公主也不再多話。
這讓李永寧越來越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夫子,能讓這些嬌生慣養的名門閨女們如此尊敬,甚至是害怕,大氣都不敢喘。
青衣女子手執戒尺,眼角處隱隱約約能瞧見幾道皺紋,不苟言笑,讓人心生敬畏。她跪坐到主位上,掃視堂下眾女。清冷的聲線在屋子裏響起。
“方才在廊道中就覺得這嘉福殿好生熱鬧,怎麼我一來,就變得如此冷清了?”
堂下眾女子麵麵相覷,卻無一人敢答話。
班琯冷笑一聲,
“看來是一月沒上課了,諸位將我講的都給忘了,那好,我倒要看看,你們都忘記了多少。”
她隨意一指,李永寧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正好就是身邊的衛酒。
衛酒起身,對著班琯施了一禮。
班琯用戒尺點了點案幾,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前幾日罰你抄論語,也不知你究竟記住了多少,我便來考教考教你吧。”
衛酒吞了吞口水,
“主傅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