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後慶皇室常將皇子養在民間，他們認為，養在宮中的皇子，夭折居多，而民間粗茶淡飯養大的皇子，反而容易存活。為此李宏就跟風將李辯寄養在民間道人史子眇家。

“見過八姊。”

李永寧看見她這副態度，也不氣惱，隻是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不等萬年回禮，就端坐回去。

萬年向來是不將這個妹妹放在眼裏的，瞧不起她奴婢的出身，也從不與她多來往。前幾日聽說趙秀娥竟然栽在永寧手裏了，可把她開心壞了，隻可惜她長居公主府，沒能親眼瞧上那一幕，不過她也隻當趙秀娥運氣不好犯了李宏的忌諱，完全沒想到是被眼前的妹妹給坑了。

看著無視自己的李永寧，萬年感到受了莫大的羞辱，忍不住出言譏諷。

“許久不見妹妹，妹妹怎得還是這般寒酸，好歹我們同是父皇兒女，本宮可以差人給你送點，免得你不識禮數，出來丟了我們後慶皇室的臉麵。”

李永寧眼眸輕抬，將胸前的長發隨意向後一撥。

“永寧自是無法同八姊相比，隻是永寧年紀尚小，斷不需要金鈿細合，翠繞珠圍，反而顯得老氣，阿姊若是喜歡這些，趕明個兒永寧多給阿姊送些過來可好。”

萬年自然能聽出李永寧口中的諷刺之意，剛想還口，就聽見門口太監尖細的嗓音，

“國師大人到。”

一時間其他官員都停下交談，紛紛起來行禮。

李永寧也隨波逐流低頭行禮，以至於錯過了薑曳看似無意間掃來的目光。

一旁萬年見到薑曳的第一眼，就立即將剛才和李永寧吵嘴的事拋擲腦後，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薑曳的身影，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萬年公主心悅之人是誰。

李永寧才不關心誰喜歡薑曳誰討厭薑曳，她隻關心這次晚宴上，她該如何避過眾人的視線給薑曳以回應。

待到薑曳落座後，眾人才繼續低聲交談。

“陛下，娘娘到。”

“恭請陛下，娘娘聖安。”

宴席這才正式開始。

天子正旦節，會朝百僚於此。司空奉羹，大司農奉飯，奏食舉之樂。

屆時百官將各陪朝賀，還會有蠻貊胡羌等異族前來朝貢，再見屬郡計吏。會時，有禦史四人執法殿下，虎賁、羽林張弓挾矢立於左右，莊嚴肅穆。

小黃門吹三通，謁者則會引公卿群臣以次跪拜帝後，卑官在前，尊官在後。德陽殿內的宗室貴胄能達萬人以上，坐於西麵，屬群計吏位於北麵，太官上食，賜群臣酒食，場麵盛大。

後慶的俗樂舞有武舞和文舞，舞姬們穿著曲裾繞襟，袖口很長，舞動起來猶如銀蛇飛舞。

承華令下屬的黃門鼓吹署則負責樂器。多為代謳之韻，秦楚之風，詞也都是來自樂府詩。

銀燭吐青煙，金樽對綺筵。

今夜李宏的心情顯然很好，還與皇後許多大臣共飲了幾杯，連平時老是對著嗆的幾個大臣，此時都喝得滿臉通紅，有幾個文臣甚至即興作賦，引得周圍人連連喝彩，好不盡興，把旁邊酒監愁得眉頭緊皺。

薑曳低頭看著麵前的菜品，除了胡餅就是豆豉和大醬，還有生蔥和一些醃製的肉類。著實讓她沒什麼食欲。隻好百無聊賴地從酒樽裏斟了一勺酒到耳杯中。

後慶的酒大都是稻米釀製低度的發酵酒，比從前要高一些，但也沒那麼容易讓人喝醉。李永寧淺嘗了一小杯就不再多喝，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觥籌交錯，飛觥獻斝。

“妹妹好些年沒來這上元宮宴了吧，總是呆在那冷冷清清的永寧殿裏，可是會憋壞的。”

李永寧放下手中的杯盞，生硬地道了句“失陪”，也不管萬年錯愕的表情，從側麵小門退了出去。

眼下快到宴會尾聲，大部分人都喝得痛快，自然不會注意一個公主是否離席。

除了薑曳。

注意到李永寧離開的背影，薑曳一挑眉，隨即右手一抖，耳杯裏的佳釀就灑到他的衣襟上，他佯裝去更衣，實際上跟著李永寧離開了正殿。

在德陽殿後門處，他叫住了李永寧。

“九公主跑到這裏，也不怕危險？”

桃花眼中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這是宮中，國師看起來應該更危險。”

李永寧回頭和他對視，微風拂過她的麵頰，就像一雙手輕撫著她，細碎的發絲掃在臉頰上，帶來一點癢意。

薑曳微微側頭，不置可否。

李永寧深吸了一口氣，

“我答應你。”

“我答應做你耳目，替你監視皇室，事成之後，我要自由。”

“

自由？”

薑曳顯然沒有料到李永寧所求的竟然是自由。他原本以為，像李永寧這樣不受寵的公主會向他要權勢，要財富，獨獨沒想到，她最想要的竟是自由。他低頭輕輕一笑，聲音低沉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