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杏笑著拿了一塊肉脯,主仆倆坐在院子裏一邊曬太陽,一邊吃零嘴,好不開心。
“公主,要是咱們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阿杏突然沒頭沒腦地感歎了一句。
她的這句話讓原本歡欣的李永寧突然有些低落,嘴裏的蜜餌好像也沒有那麼甜了。
是啊,要是她們可以一直這樣就好了,可趙秀娥倒後,她們現在都正在風口浪尖上,這樣平靜的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打破。
李永寧看著高高興興吃著肉脯的阿杏,苦澀地笑笑,她沒有權勢,是護不住這個小丫頭的。
她和阿杏自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她根本不能接受有一天阿杏會和阿母一樣離開她。
李永寧盯著手上的粔敉蜜餌,亮晶晶的麥芽糖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星星點點的光。
她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她和阿杏一起玩鬧,不小心撞壞了火盆子而被阿母責罰,每次她闖禍,阿杏總是會搶著認下責罰,但每次都能被阿母察覺出幕後真凶,然後兩個人一起被罰掃院子。她和阿杏每次都會在院裏一邊掃地,一邊玩樂。母親剛過世那年,她傷心欲絕,也病倒了,是阿杏夜不合眼,腰不解帶地照顧她,跪在太醫丞門口向藥丞求藥,她昏迷在床的那幾個日夜,無微不至,不眠不休地照顧,祈求神佛以她一命換李永寧一命,這些李永寧都不可能忘記。
比起李宏,她更覺得,阿杏才是她的親人,最後一個親人。她絕不會讓阿杏有一點危險,她不能失去她。
仿佛是察覺到了李永寧不太正常的沉默,阿杏放下手上的肉脯,坐起身子,粗粗的眉毛皺了起來,有些擔心地問道,
“公主,你怎麼了?是傷口又疼了嗎?”
李永寧笑著搖搖頭。
“我沒事,隻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阿杏以為她是想念酈美人了,癟了癟嘴,也隻能默默安慰道,“公主,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現在和未來才最重要不是嗎?
她眼前又浮現出薑曳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哪怕再難,她也要試上一試。反正不可能比現在更糟糕了不是嗎?萬一會有一線轉機呢。
上元節一大早,還不到辰時,阿杏就把李永寧從床上給揪了起來。
“婢幫公主洗發沐浴,前兩天皇後娘娘送來了好幾匹蜀錦,據說是蜀地今年的進貢,婢叫少府的人幫您新做了幾件深衣和曲裾,您一會兒試試看。”
李永寧雙眼朦朧地任由阿杏擺弄自己,她最不喜早起,尤其不喜歡麻煩,沐浴一次光是水就要燒上好一會,洗個頭發還必須得有人幫著,這一套流程下來,一天就過去了。
“阿杏,隨意一些便好。”
阿杏一邊幫李永寧洗發,一邊像個小老太婆般喋喋不休,讓李永寧腦瓜子生疼。
“公主,阿杏曉得,可今晚的上元宮宴百官皆到,其中有不少世家子弟,俊俏郎君,待將來到您及笄擇婿時,也好有個準備。”
當李永寧看到銅鏡裏的自己時,突然覺得,累上這一天,好像也並非全無用處。
銅鏡裏,嬌俏的少女身著朱羅紗棉曲裾,素色的錦緞纏於腰間,更襯得她的纖腰不盈一握。李永寧拎著裙擺在鏡前轉了一圈,帶著明媚的笑意。
隻可惜她的胸前還是一馬平川,看著阿杏日益豐腴的身材,李永寧不免有些羨慕。世上哪有女子是不愛美的呢?從前,少府每次給永寧殿送來的布錦都是給各宮送剩下的,成色老氣,一點都不合適李永寧這樣的豆蔻少女。如今穿上新鮮的顏色,才有了幾分少年人的鮮活氣。
德陽殿內,
文武百官都早早地到了,這是一年中唯一的一次大宴,一般隻有帝後周年誕辰時才會破例再召開。
李永寧跽坐於蒲團之上,看著麵前的開胃小菜發呆。帝後還未到,暫時不能開席。她不常參與這樣的盛會,也不喜歡人多的場合。
一個尖銳的女聲突兀地響起,
“哎喲,本宮當是誰呢,原來是小九啊。”
李永寧側頭,正對上女子輕蔑的目光。她一身珠光寶氣,儀態萬千,眉眼與李宏甚是相似。正是李宏長女,萬年公主。
萬年是李宏長女,其母族勢力有強,自然得李宏喜愛,出生便獲得封號,可以自稱本宮,而李永寧到現在也隻是住在殿中,沒有自己的宮邸。
李宏現在育有三子七女,女兒當中還未出閣的除了李永寧,便是萬年公主李永安,兒子就是徐皇後之子李辯、郭美人之子李懋及孫貴人之子李捷,隻可惜李懋和李捷分別在兩歲和四歲時不幸夭折,李永寧從未見過這兩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