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喬清鳶從混沌中蘇醒，隻覺得耳畔縈繞著陣陣囈語，聽得不甚分明。

她努力地辨認著那道聲音，然後像是一道閃電劈開迷霧，離體的魂魄驟然回歸，喬清鳶簌地一下從書桌上彈起。

眼波茫然地四下一掃，房間中的陳設既熟悉又陌生。

“姑娘、姑娘，不好了，老爺提前回來了！”

循聲望去，入目是丫鬟焦急的圓臉，驚雷在喬清鳶腦中炸響。

秀秀！？

她不是為了救我，早就死在亂軍當中了嗎？

目光再往下一掃，鵝黃的衣裙下一雙繡著梅花的鞋子，伸出手，十指青蔥，沒有一絲戰火洗禮過的痕跡。

這、這......不對，從宣德門城樓上墜下，斷無生還的道理。

轉世投胎？可卻還記得那些事，那些人，陳晟、喬雲沁、孫小娘，父親......

想到這裏，嘩啦啦一聲，書房的門被推開，年輕了二十年的父親喬南嶽出現在喬清鳶麵前。

“清鳶，你果真在這裏，你弟弟呢？罷了，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喬南嶽望了望書桌上抄寫了一半的兵書，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

“今日就算了，往後明允的課業，你讓他自己完成。秀秀你先帶小姐回去梳洗打扮，隨後帶她來前廳見禮。”

秀秀鼓起魚眼，急道：“老爺你真讓小姐去見媒人啊，莫不是真要把小姐嫁給那個窮酸秀才？”

喬南嶽怒斥道：“多嘴！”

小丫鬟頓時低下頭，不敢再言語。

此番情景在喬清鳶心中掀起無數波瀾，這是夢吧？竟然夢到了十五歲那年的這一刻。

這天弟弟喬明允偷跑出去玩，喬清鳶替他抄寫兵書，卻不想父親提前回來了 正好被撞見。

然而父親卻沒心思追究，因為陳晟讓媒人帶著婚書上門提親來了。

喬家和陳家上一輩人頗有些淵源，孫輩還未出世便定下了娃娃親，後來喬家到了喬南嶽這代，因為累積戰功，家主喬南嶽升任殿前副都指揮使，而陳家卻家道中落，病的病，死的死，隻剩下陳晟一人。

而且，陳晟屢次科舉不中，窮困潦倒，喬南嶽自然看不上他，於是讓喬清鳶的母親使了五十兩銀子將陳晟打發了。

陳晟臨走前又被性子高傲的喬清鳶羞辱了一番，想來陳晟就是這個時候記恨上喬家的。

這真的是夢嗎？可為何一切如此的真實呢？

喬清鳶眼角流下兩行清淚，真好啊，但願這個夢永遠都不會醒。

見得女兒無聲哭泣，喬南嶽歎了口氣，說道：“鳶兒，爹爹讓你去見那個窮小子，你心裏委屈，但是咱們家失了禮數，會讓那些禦史找到由頭參爹爹一本，你當理解爹爹的苦衷。”

喬清鳶張了張嘴，或許不是夢......這番話，父親原是沒有說過的。

喬南嶽繼續說道，“爹爹這些年確實疏忽了你們母女，但你如今也十五了，當知曉些事情。這樣吧，今日你隻需把媒人應付了，陳家那小郎君，爹爹自會發落，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真的不是夢，喬清鳶笑了，用衣袖擦幹臉上的淚花。

上蒼既然讓我重生回一切開始的地方，這一世，所有的賬我喬清鳶都要一一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