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隨行禮官額頭上起了一層冷汗，喬賢妃此時出現在這裏，隻怕是要在天下人麵前鬧事了。

城樓守衛一擁而上，擰過喬清鳶的手臂，正欲將人拿下。

陳晟卻揮手製止了，並讓侍衛退開。

禮部尚書是個慣於逢迎的，他用餘光看了官家一眼，便抬頭高聲道：

“如今天下初定，百姓飽受戰亂之苦，官家體恤民情，如尋常百姓家人家一般行三書六禮，以示天子與庶人無異。反倒是賢妃娘娘，戴罪之身有何資格詰問官家？”

喬清鳶輕笑，道：“好一個三書六禮！敢問官家，誰才是您明媒正娶的結發之妻？”

“放肆！你......”

陳晟打馬上前，揮手道：“無妨，都是朕的家事，今日朕就當著這天下人的麵，與她分說清楚。”

喬清鳶殺人的目光越過陳晟，直勾勾地落在華貴喜轎上，那轎中之人便是她的庶妹喬雲沁。

華麗喜慶之色在喬清鳶癲狂的眼中褪去，隻剩滿地喬家人的屍體和凍得發硬的血泊。

雖然沒有證據，但喬清鳶斷定，喬家的慘禍定與她這個庶妹脫不開幹係，為了後位，她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清鳶，當年朕與你確有婚約，可是你，還有喬家可曾有拿正眼看過朕？可還記得當初喬家是如何羞辱朕的？”

“......”

聞言，喬清鳶收回目光，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回答。

當年喬清鳶年方十五，是個性子高傲的將門之女，自然看不起家道中落的陳晟，然而婚約是兩家上一輩人定下的，武將在朝中的處境地位尷尬，為了避免給文官落下口實，喬清鳶的父親不敢悔婚，隻有捏著鼻子認了。

入贅之後喬家人確實沒有給他好臉色，但是後來他的真心打動了喬清鳶，也展現出過人的能力和野心，喬清鳶才會死心塌地的輔佐他。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吧？喬家狼子野心，欲圖不軌，若非雲沁大義滅親，帶著鐵證親自向朕請罪，朕還被喬南嶽蒙在鼓裏！從頭至尾喬家皆是不忠之人！”

“朕不殺你，已是念及夫妻情分，你卻依舊不知好歹，仗著身份攪了朕的大喜之日。哼！你、你......讓朕傷透了心。”

陳晟說著，以袖掩麵而泣。

這一番表演，周圍百姓無一不動容，他們的陛下真真是位重情重義的仁君，即便遭嶽家冷眼、欺辱甚至背叛，卻依舊沒有對發妻動殺心。

文武百官跪了一地，俱是慟哭不已。

“官家切莫悲傷，為了逆賊之女不值當的。”

“如此禍國殃民的女子當淩遲處死！”

“臣附議！”

......

喬清鳶百口莫辯，殺人誅心莫過於此。

她知道陳晟不殺她不過是忌憚爹爹的舊部，手上多留一張牌而已，等到權力徹底穩固，便會賜下三尺白綾。

“哈哈哈......”

喬清鳶慘笑著爬上女牆，在侍衛們反應過來前一躍而下，所有人發出一聲驚呼，看著那淩風飄落的紅梅，在城樓下的青石板上綻放出大朵大朵的熱血。

終究逃不過個死，與其在冷宮中苟且，不如像飛蛾般，用最壯烈的方式撲火。

這便是送給你們的大禮，我願化作厲鬼，詛咒你們餘生都不得安穩！

若有來生、來生......

喬清鳶的意識慢慢沉入無邊的黑暗，一生的經曆在眼前一晃而過，最後的畫麵定格在城樓上。

方才似乎有個人影飛奔過來試圖抓住下墜的自己，可惜沒能看清楚他的樣貌，還會有人在意自己這個人憎鬼厭的逆賊之女麼？

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