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林姒一陣驚疑。
她的印象中,林宛月和柳姨娘接觸齊文遠,是接近秋闈時節的事了,如今怎麼提前了?
難道重生一世,事情有變?
林姒心中猶疑時,林宛月在房中摔碎了一地碗盞。
“我的小祖宗,你又鬧什麼!”
柳姨娘剛迎上去便被林宛月一把打開。
“今天本來計劃的好好的,不知道從哪殺出了個程咬金,叫我丟了這麼大的臉!”
“那個李三娘沒能弄到手不說,差點把京兆尹的人都招來!”
林宛月原原本本把今日食肆發生的事說給柳姨娘聽。
柳姨娘聽的直皺眉。
“那你可知道那人的身份?”
林宛月搖頭,一臉憤懣嫉恨:“當時事發突然,我嚇得不輕,慌忙跑了。”
“你呀,冒冒失失的,當初你要是再穩重點,康王殿下那兒也不會冷落了。”
柳姨娘愛憐的在林宛月額前一點,眼神啐上毒意。
“不過事已至此,再悔不當初也沒用,李三娘那邊你再想辦法,皇後娘娘吃到的第一口鬆江糖藕,一定要出自你手上。”
“剩下的,娘來想辦法。”
“娘你真好。”林宛月窩在柳姨娘懷裏撒嬌。
柳姨娘順勢摟過女兒,愛憐的輕撫她鬢角,又吩咐身旁的陪嫁媳婦道:“少爺的功課可準備好了?”
陪嫁媳婦看了看門外,確定四下無人才敢掩著口鼻道:“夫人放心,那個齊文遠聽話的很,每次吩咐下去的文章,他都會寫。”
柳姨娘這才露出一個笑臉。
“聽話就行了,你且替我多盯著些,別出什麼岔子,琦兒那孩子不是個省心的,若不籌謀一番,今年秋闈他怕是要讓老爺失望。”
“記住,一定要拿捏好那個齊文遠,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他心甘情願的給斐兒當一輩子替筆!”
......
“柳姨娘便是掐準了那齊公子在京中沒有照應,派了幾個大漢把齊公子軟禁了。”
小喜冷眼瞥了安樂一眼,用力用肩膀頂開她,搶占在林姒身前,笑盈盈擠出兩枚靜悄的梨渦。
“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去報信時,聽柳姨娘身邊的李姐姐說的,她平時總幹些見不得人的事,她說的準沒錯。”
林姒‘嗯’了一聲,手指無意識轉動戒指。
齊文遠是山西運城蓮蓬鄉的窮秀才,是真正山坳坳裏飛出來的金鳳凰,隻可惜他才華太顯,引人妒忌。
前世齊文遠本就被人妒忌,他試卷被柳姨娘買通調換後,根本沒人幫他說話。
之後他性子執拗不服上報,反而被壓下來,還被林宛月找人暴打一頓,她再適時的以仙人之姿救場。
多完美的一場算計啊。
小喜見林姒不說話,還以為林姒不滿意,忙不迭又補充道:“小姐,聽說那個齊公子,是壞了二小姐院中丫鬟的身子,害怕事情鬧大了,不得不借了高額的印子錢賠錢。”
“如今他一個窮書生,被利滾利壓得喘不過氣,隻能給柳姨娘軟禁了,做個幕僚,也是可憐的很。”
林姒微微一笑,心中有了打算。
“明天,你繼續去告訴柳姨娘,就說我出門私會外男了。”
小喜剛想說些什麼,被林姒看了一眼,立馬閉嘴,老老實實跑出門報信。
她剛走,林姒便朝安樂一笑。
“她就是這個性子,沒什麼壞心。”
安樂沉默半晌,聲音嘶啞:“她背叛過您。”
她用的是陳述句。
背叛者的眼神是藏不住心虛的,而身為奴婢背叛主人,已是死罪。
這位林小姐竟然還容得下背叛之人,她到底是心寬,還是軟弱?
正想著,肩膀上突然多了一道力量。
安樂抬起頭,林姒卻俯身貼在她耳畔。
“明日,你穿上我的衣裳出門,去小喜說的地方,隻給那齊公子一句話,還有這二百兩銀票,之後再聽我消息。”
說完,林姒回到塌邊合衣而眠。
第二日一早,等安樂和小喜都出了門,她便換上素衣便服,跪在院內一處佛堂前默默誦經。
觀音心經念了沒多久,門外很快響起好大一陣動靜。
“老太太,大小姐妾身是真管不了了,她堂堂林家嫡女,日日出去和外男廝混,鬧得滿城風雨,您讓林家的臉麵往哪兒擱?”
“她自己的侍女都看不下去了啊,鬧到了妾身麵前。”
“妾身知道自己身份卑賤,比不上大小姐尊貴,今兒就請老太太來主持公道。”
柳姨娘的聲音很大,幾乎要刺穿雲霄。
整個院子裏的人都忍不住交頭接耳。
“柳姨娘說大小姐私會外男?”
“誒唷,這可真是不知廉恥,還是大小姐呢,真不如咱們做下人的體麵。”
“你們懂什麼,大小姐怕是那日見了康王,思春了。”
“誒唷,你說什麼呢,羞死人了。”
奴婢們窸窣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幾乎等於拿到台麵上嘲諷林姒。
柳姨娘得意看向老夫人,心中暗道:該死的老虔婆,你抬舉的大孫女現在鬧出醜事,你今兒個要是不大義滅親,看你之後怎麼麵對老爺!
但見老婦人矍鑠的眼掃射四周。
隻一個輕飄飄的眼神,便震得方才的丫鬟們不敢吱聲。
“柳氏,姑娘家的清譽由不得你玷汙,你說話可要有證據!”
柳姨娘一副‘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表情,冷笑一聲:“要是沒有證據,妾身也不敢請您過來。”
“今天是大小姐的貼身侍女來報信的,這還能有假?”
說罷柳姨娘便讓人把小喜帶上前來。
她看向小喜,笑的和善:“來,你給老夫人說說,你們大小姐現在在哪兒?”
小喜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柳姨娘心裏罵了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又裝出溫柔模樣繼續哄道:“別害怕,你隻管說,老夫人最是公允。”
小喜故意渾身一顫,表現的很害怕,雙腿並用在地上爬,一路爬到老夫人的腿邊,抱著老夫人的腿大哭。
“老夫人救救奴婢吧,姨娘扣了奴婢的家人,說如果奴婢不這麼做,就要殺了奴婢的家人啊。”
“老夫人,我們大小姐清清白白,現在還在為您,為去世的夫人祈福啊。”
柳姨娘懵了,萬萬沒想到小喜會臨場反咬。
反應過來後,她氣的麵色鐵青:“好你個奴才,你敢汙蔑我!”
小喜一擦眼淚,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力氣,撞開了一幹婆子丫鬟,直挺挺砸在門上,徹底把大門砸的大大開。
入眼便是觀音像的神龕。
案台上是香燭油燈,一看便是精心布置許久的結果。
林姒就跪在觀音像前的蒲團上,緩緩回過頭。
“姨娘,祖母?”
她表情似是很詫異,“您二位怎麼突然到我院中了,也不叫人通傳一聲?”
老夫人意味深長,看向柳姨娘。
“你剛剛說,大小姐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