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遠近都是抓捕寶如的呐喊聲,她不敢耽誤,果斷棄鞋奔逃。
赤著的雙腳被無數枯枝碎石劃傷,她忍著疼,一步一個血腳印;
可更要命的是,這身累贅的被單吸飽了雨水和濕泥,變得沉甸甸、滑黏黏的,裹著她瘦削的身軀仿佛有百千斤重......
逃跑的步伐越來越慢,眼看身後的追捕聲越來越近,顧寶如心焦如焚,但無論怎麼摔,手中的菜刀不敢扔,留到最後迫不得已一刻,她就算在山林間自行了結,也絕不落回許家人手裏!
帶著這份決絕,一路不知磕碰了幾回,終於穿過了野路。
遠遠能眺望村口的一片農田,她表情瞬間欣喜若狂,鬆解腰帶,將菜刀塞到後腰,重新紮緊,隨後雙臂夾護腦袋,滑滾下去!
大雨把泥土衝刷得軟爛無比,山體淺埋的石頭和樹根裸露了出來。往下滾的時候,顧寶如感覺五臟六腑都要隨身體顛簸移位了,身上衣物估摸也被劃爛了不少,但這是最快出村的捷徑了。
沒過多久。
“砰!”
謝天謝地,她正好摔在一個泥坑裏,恰逢雨天,泥坑積了雨水,跌落時身體被水承托,卸去了部分重力,她嗆了一口黑泥水,骨頭卻完好無損。
在水坑中站起身,身上的濕被單“嘩啦”一聲,小瀑布似的往下淌水。
顧寶如四處張望,在水坑邊沿找到了菜刀,一拿上,就深一腳淺一腳快速離開,衝向農田。
時值六月,正是雨窪村稻穀將熟的季節,青綠的稻穗被大雨壓得東倒西歪、穗尖點地。
“看,她在田裏!”一聲粗糲的呐喊。
寶如匆匆回頭一瞥,村民們竟然追到山坡邊沿了,正從上而下俯視著逃進農田裏的她。有幾個村民順著她方才滑出的痕跡下來,已經落到水坑裏。
她心頭一凜,從田埂跳進田裏,“啪嘰”一腳,未成熟的稻穗被她雙腳踐踏進泥裏。
“天殺的,那是我家的田,全給她禍禍爛了!”一個男村民急得跳腳大罵。
雷聲開始變弱了,雨勢漸漸收緩下去。
村民們舍不得踩踏稻穗,隻能繞著濕滑的田埂四散追捕。
顧寶如心下愧疚,卻管不了那麼多,她不想禍禍稻田的,可這些人步步緊逼!
踩了農田,現在她徹底成為全村人的仇敵了。
反正被抓到就是死路一條,踩了就踩了,隻要能逃出去,她什麼也管不上!
鉚足了勁,逐漸和那些還在田埂邊打滑、生怕傷到稻穗的村民們拉開了距離。
平日裏村口會聚集許多老人小孩,但幸好下了雨,又發生了她刀閹餿男的事,村口這時一個人也沒有,她順利踏過農田逃出了村。
可惹了眾怒,身後的村民怎肯輕易罷休?
而且穿過農田後,村民們可再也沒有什麼顧慮,全力甩開雙腿追拿她。
寶如不敢走開闊無遮掩的尋常路,隻能時而左拐時而右拐,又鑽進路邊樹林,邊躲避村民視線邊穿越過去。
林間散落許多樹枝、落葉,還有石子、蛇蟲,她腳心不知被什麼尖銳東西紮了一下,跛著一隻腳,趔趔齲齲,不過她前世雙腿徹底廢斷前就過了一年多的跛腳生活,逃跑速度雖然瞬時又變慢了許多,但仍逃得動。
她熟練地把身體重心放在右腿上,利用腰胯和慣性,毫不停歇地快步走。
但一條腿怎麼跑得過無數條腿?顧寶如漸漸感覺力竭了,一顆心“嗵嗵”在胸腔裏撞得厲害,雨水淅淅瀝瀝,她的喘息粗重無比,快要逃不動了。
絕望之際,出了樹林,竟讓她看見前方路邊停著一輛馬車!
她表情大喜,提著刀就加急衝上去。
一掀車簾,眼睛甫一瞧見車內有個男人,就毫不猶豫把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