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啐!你這婆娘,我可是你婆婆,不肯孝敬婆婆,還對我說這種話?”
宋玉綽可不怕她。
她一手叉腰,大聲嚷嚷了起來,“瞧一瞧看一看了哈,這婆娘先前責令我和我相公夫婦分家出來,說以後再不管我們了,要了我家幾十兩銀子,直說把兒子賣給我了,如今竟然又要我們夫妻奉養她,哪來的臉?”
他們夫婦對謝長安那是什麼啊?
冬日早起夏日不睡,整日被他們家指手畫腳,逼迫折騰。
就算是尋常人家的長工,家奴,待遇都比他好!
頓時,隔壁幾個院子裏,幾個腦袋竄了出來,滿臉興奮。
宋玉綽抱臂淡笑。
看是誰的臉皮更厚!
很顯然,謝母到底是要麵子的。
她鐵青著臉就要走,卻被宋玉綽一把拉住。
少女挪著肥胖的身影,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又看了眼謝父,哂笑,“給我相公道歉!”
謝母徹底懵了。
“你,讓我,給那小賤東西道歉?”
“恭恭敬敬,兩聲。”宋玉綽道。
“他不配!”
“三聲!”
謝母一臉倔強,死都不肯。
宋玉綽也不急,隻是淡定的轉頭,衝著村中心叫道,“唉......我爹爹不過是出門去給村裏人們謀福利,幫大家把東西賣的貴一些,沒想到,他遠行不在家裏,卻讓我這唯一的女兒受苦,嗚嗚,我爹回來得多傷心啊,我要我爹帶我進城定居!”
“唰!”
又幾個腦袋從各自婆娘身後湊出來。
其中有木匠,鐵匠,幾個手巧的老藝人。
身後跟著幾個學徒,子弟,兒女。
呼啦啦一片。
宋家爹爹最疼愛原配的一兒一女,即使他們都被養成紈絝惡霸也是寵溺有加。
他們可不敢賭,讓宋家搬出去!
謝母慫了。
她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那緩緩走出院子的謝長安。
謝長安沒看她,隻是小心的,複雜的看向宋玉綽。
似乎是察覺了他的目光,於是她回眸,對他微微一笑。
明明是完全看不出一絲美感的容貌,此刻卻讓他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歡喜。
這是世上第一個,沒什麼索求,單純的待他好的人。
比教他讀書,又在娘來罵他們的時候,把所有錯誤歸到自己身上的爹還好。
終於,夫婦兩人尷尬道歉,結束後,捂著臉飛速離開。
宋玉綽則是飛快的拉著謝長安回房,將自己背簍中的東西遞給他。
“我不會針線,你是讀書人,也未必會。所以我就給你買了幾身成衣,若是不合身,我明日上街給你改。”
許是她的話語太過於自然,謝長安愣了足足兩息,這才反應過來。
但到底他再沒說話。
他本就性格孤僻。
方才剛剛鼓起的勇氣,在和養母對峙後,也是消失殆盡。
半晌,他才將衣裳接過去,點點頭,當場就開始解衣裳了。
宋玉綽愣了一愣。
“不是,你當著我的麵脫......做什麼,我幫你不是為了你的身子!”
謝長安一愣,終於說了他們兩個靈魂之間的第一句對話,“我以為,你是想......要我。”
他說的艱難。
原主先前是一心想要睡、了他。
但宋玉綽可沒有這個意思!
“不是,我給你買東西隻是讓你穿的暖一些,快入冬了,你總不能凍死吧?”
她無奈的撓了撓頭,這頭發太長,她一心想剪掉,隻是家裏連把剪子都沒有。
於是她隻催促了一句:“你快換上衣裳,我不會做飯,你得教我!否則,日後我燒糊了菜,隻給你一人吃。”
謝長安怔怔,冰如霜的麵上,也多了三分暖。
“嗯,好。”他應了一聲。
宋玉綽走出去,才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
她猜的沒錯!
這位雖然冷若冰霜,日後殺人如麻,年少時卻也還是渴望愛的。
趁他還沒完全黑化,用愛,感化他!
她鬥誌昂揚的出門了。
煮好湯藥,一人一碗,她端進去時,謝長安正在雕木頭。
她放下湯碗,好奇的蹲下去看了看,謝長安甚至沒有多餘給她一個眼神,隻是自顧自的飛速轉動手中刻刀。
不多時,一隻漂亮白兔就漏出了雛形。
表情生動,身上的毛發都活靈活現。
可愛的驚人。
宋玉綽垂眸看了眼,他倒是換了新買的衣裳,隻是似乎她買的大了些,襯得他兩袖清風,瘦骨嶙峋。
於是她壯著膽子來了一句,“先把藥喝了吧,若是病了,咱們如今沒什麼錢,不好治。”
“不用,死不了。”
“啊?”
“我說,就算所有人都死了,我也不會死。”謝長安抬頭,難得說了一句長句子。
宋玉綽聽了,心情卻頗為不美妙,“你又不是神仙!就是神仙,到了人間來,淋雨風寒了,都未必抗的過去。”
她自以為自己說的夠小聲了,但謝長安還是聽到,並且,偏過頭來睨了宋玉綽一眼。
宋玉綽有點生氣。
她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又莫名其妙來到這麼個地方,莫名其妙的被迫對這麼個男人好。
種種情緒積攢到一起,讓她黑著臉,起身拿了藥碗過來,強行遞給麵前人。
“你若不好好喝完,我就叫上十幾個人,硬給你灌進去!”
謝長安抬頭和她對視,正想說話,門外一聲嬌笑傳來。
“宋家姐姐,這是你夫君,不是你家旺財,你怎麼能像訓狗似的教訓他呢?”
聞聲,兩人都看向了門口。
來人是宋玉綽多年來的鄰居青梅,寧願兒。
兩人打小就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各種互相比較,直到宋玉綽嫁給村裏最漂亮的男人才告一段落。
宋玉綽不用想都知道,這肯定是她那便宜婆婆跑去慫恿了寧願兒過來。
她本就心情不好,聽了這話,頓時沒好氣的開口:“我訓教你的時候,可不會這麼好性,哦,我壓根就不會為了你花這冤枉錢!”
寧願兒被她這話給氣的一個後仰,轉念想到姓宋的對她這位男人可是十分喜愛,於是立即善解人意的說道,“謝家哥哥,說起來,你可真是命苦,好容易逃脫狼窩,竟然又進了這樣的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