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收回花繩,接住飛來的火槍,剛要開口,卻聽見底下李大赫高聲示警:“小心,東南方向!”
“小太監”抱著王林杉在箭樓城牆上一借力,再次躍起,借力點又被火槍打中!
電光火石之間,“小太監”向著東南方向的箭樓哨位開了一槍——開槍之前,居然還身子一緊,溫柔地“包裹”住王林杉,堵住了她的耳朵。
槍響過後,箭樓東南向哨位處兵士應聲落地。
四公主看得呆了,喃喃道:“這是哪兒的小太監?膽子也太大了!本事也不小......杉杉,你沒事吧?”
王林杉卻沒理她,全部精神都在這個“小太監”身上,癡癡地看著他,對四公主的喊聲充耳不聞——像一個貪玩的孩子,對媽媽喊回家吃飯的呼喚當做耳旁風。
四公主急道:“是不是嚇傻了?杉杉!”
“小太監”笑道:“當了錦衣衛指揮使,就敢不理公主了,哈哈哈!”
聽到他開口講話,王林杉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但還沒等他說完,她卻忽地變了臉,眼睛瞳孔放大,手使勁扒拉開“小太監”!
“小太監”反應奇快,意識到身後有危險,身子一歪的同時也將王林杉順勢一拉——槍聲再響,堪堪打在王林杉左肩之上!“小太監”左手摟住王林杉,右手裝填火藥,動作行雲流水,全程一氣嗬成,抬槍準備還擊!
對麵的箭樓哨位,黑洞洞的槍口也裝填好了火藥,對準了他們!
兩聲槍響!
“小太監”右肩中槍,火槍也掉在地上。王林杉苦笑道:“你幹嘛?幹嘛學我肩上中槍?!”
對麵箭樓哨位,“撲通”一聲,摔下一名中槍的兵士。
“小太監”笑笑,卻未理她,也不包紮傷口,右手撿起火槍,試圖再次裝填火藥——
眾人驚呼——箭樓西北哨位一杆火槍伸了出來!
李大赫喝道:“喂,放下槍!”同時,左手打手勢示意,箭樓禁軍開始悄悄包抄過去。
“小太監”打開火槍裝填口,翻找身上卻沒找到火藥袋,想是剛才忙亂不小心掉了,急忙架起王林杉躍起——槍聲再次響起!接著是多槍響起!
城樓下眾人今日見多了大場麵,已經見怪不怪,隻有四公主喊道:“杉杉!杉杉!”
“小太監”攜王林杉落在城樓上,開始撕開外衣後襟包紮傷口——他為她撕開左肩帶血的外衣,先用衣襟擦淨,撒上金瘡藥,再用外衣後襟包紮好。
她也沒閑著,右手去撕他戴在臉上的人pi麵具。
麵具揭開,露出那張清秀不羈、日夜思念的臉——正是小鐘。
王林杉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容易就死的......”笑著笑著就哭了,“活著為何瞞我?!為何不早點來找我?!”使勁拍打小鐘,正打在受傷的右肩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太醫們上了城樓,給小鐘包紮了傷口。
李大赫早已看準,將最早持槍偷襲劉江南、後來被小鐘搶去火槍的“兵士”抓了起來,又將幾具中槍的屍體抬到了一起——大王爺的屍體已抬了下去,由宗人府妥善處置。
三具屍體橫躺地麵,一個活人跪在地上。
李大赫瞟一眼姑仙兒,向城樓“禦駕”施禮道:“宵小之徒膽大包天,擾亂皇家大考秩序,致使皇上受驚,大赫嚴重失職,請皇上治罪!”
“禦駕”保持一貫的沉默是金。
二王爺哼道:“明知道老爺子現在說不了話,還‘請皇上治罪’!李大赫,武藝沒見漲,假惺惺的功夫倒是厲害不少!”
李大赫隻當沒聽見,向皇上施禮後站起,拔出佩刀,走到跪著的凶手麵前,沉聲道:“姓甚名誰,為何到此行凶?是誰指使的?!”
那人低著頭,一言不發。
李大赫彎腰下蹲,左手抓住那人衣領,喝道:“再不開口,你身後三個就是你的榜樣!”
那人猛地抬頭,張嘴狠狠吐向李大赫——饒是大統領武功了得,卻也沒有躲過去——一大口濃痰粘在他右眼上,“垂涎欲滴”。
禁軍兵士想要上前,卻被閉著眼的李大赫抬手製止。
他左手鬆開那人衣領,也不擦正往下流的濃痰,依舊閉著眼,衝著那人腦袋,雙手握刀,緩緩抬起——
旁邊與王林杉“溫存”夠了的小鐘嚷道:“哎,我說大統領,禁軍就是這麼審犯人啊?不招就要砍頭?!怪不得景山的案子到現在還沒著落呢!”
李大赫不理他,太zu臥龍刀已舉到高點,快速下落,向著那人腦袋砍去!
小鐘一個箭步奔過去,抱著李大赫向前飛了幾步——大刀掄空,差點砍到小鐘身上。
小鐘奪下刀,拿起李大赫袖子,擦了下他臉上的濃痰,笑道:“你是純爺們、真漢子,挨了痰,擦都不擦一下,兜頭就砍!”
李大赫沉聲道:“你攔我幹嘛?!我......”作勢又要上前。
小鐘做手勢擋住,轉身向跪著的那人道:“你都看到了,小爺我剛才救你一命。”
那人哼了一聲,仍不開口。
小鐘笑道:“你心裏當然清楚得很,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兒殺了劉江南,左右都是個死,索性就做條好漢,對吧?”
錦衣衛副將向王林杉低語了幾句。
她走向小鐘,低聲道:“不如把他交給錦衣衛,讓他開口,有的是辦法!”
小鐘搖搖頭,示意不用,走向三具屍體,繞著慢悠悠轉圈。
跪著那人也轉過頭來,目光緊盯著小鐘。
小鐘笑道:“自己的命反正不要了,卻惦記著這幾個死人?”轉向李大赫,“大統領,嘴裏有痰嘛,來這吐兩口!底下有尿也行。”
那人怒道:“你,你敢!我......”
小鐘笑道:“你覺得我有啥不敢的?就許你啐別人,別人就不能啐你?”
那人咬牙切齒,恨恨道:“要啐啐我,不許動他們!”
小鐘笑道:“哎,我偏不!我就不啐你,我就啐他們,不但啐,我還尿呢!”說著就開始解褲子。
王林杉喝道:“你幹什麼?!”
那人憋紅了臉,終於道:“你想知道啥,問吧!”
小鐘係好褲帶,慢條斯理道:“剛才大統領不都問了,姓啥叫啥,報上名來!來這幹啥,為啥來這?”
那人昂然道:“老子姓馮,那幾個是我兄弟,別的沒了!”
小鐘笑道:“不是馮氏五兄弟嘛,咋隻有你們四個?哦,想起來了,老四沒了!”
馮老大怒視著小鐘,恨恨道:“我兄弟幾人都是死在你手,俺們做鬼......”
小鐘打斷道:“哎,不要血口噴人,小爺向來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撒的尿我認,不是我撒的,也不能賴到我頭上!馮老四死是因為喝了草藥,裏麵下了毒,”看一眼王林杉,“這藥用問荊草和夾子桃混著熬成的,也有草藥味兒,喝這個,一天兩天沒啥事,可不到一個月,身子裏會堆起鉛,人嘛,也會一天不如一天,發虛,冒汗......”
他沒說完,卻已閉了嘴——因為麵前的馮老大身子委頓下來,額頭上冒出豆粒大的汗珠,臉開始因為扭曲而變形,手腳亂抓亂踢,口鼻也冒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