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對質

王林杉望著護城河裏的流水，道：“顧大嬸畢竟是寡婦，寡婦門前是非多，宵小之徒惡意中傷自是有的。”小鐘心念電轉，忽然想起自己喝醉後睡的那張床，被褥上的味道一直覺得熟悉，喝醉後渾沒在意，醒後顧媽就出了事，所以一直沒想起來，當那幾個孩子過來請他們離開，這才確定——那張床是留給師父宋一鳴的！也就是說，師父並非像顧大嬸說的那樣慫，而是早就過去住了——雖然可能隻是隔壁住。

王林杉看他沉默不語，眼神電轉，知他正在琢磨事情，眼見宮門已然打開，便輕輕轉身，準備悄悄離去。

小鐘喃喃道：“那又咋啦，那又咋啦！我師父沒有媳婦，顧大嬸守寡好多年，他倆好了又礙著誰了？！”王林杉轉回身，安慰道：“這世上無聊閑人本就很多，看不得別人過得好，不要緊，明天咱們一起去查，一定要還給顧大嬸一個公道！”

小鐘點點頭，目送王林杉慢慢走向宮門。

女官、侍女、太監們早已列成兩隊，迎接王林杉的歸來。

小鐘遠遠看著，忽然覺出異樣，不禁向前疾走幾步，卻被禁軍攔住。他不想放過任何一條線索，索性亮出紫禁金牌，徑直走了進去。

王林杉聽到動靜，回頭看見小鐘右手已經揪住了其中一名太監，同時左手指著一名女官，立即製止道：“鐘大人，這是宮裏，莫要動粗！跟我回寢室處置如何？”不等他答應，已經轉身走了進去。

小鐘死死盯著那兩人，嚇得他們戰戰兢兢，一步不敢亂走，乖乖地到了王林杉寢室。

王林杉吩咐留下那兩人，其他人退下。不等小鐘發難，率先道：“好吧，我承認他們是我的人，你想問什麼，盡管問！”小鐘並未因為她的坦率而變得寬容，厲聲道：“他們一直在跟著我們，到了顧大嬸店裏，對不對？”

王林杉點點頭，道：“我一個女孩子，又不會武功，讓他們暗中保護我，不行啊？”小鐘微微搖頭，道：“那要我幹啥？我不能保護你？還是你在防著我？！你，到底是什麼人？”

王林杉哼道：“我一個千金小姐，多兩個人保護有什麼稀奇？你沒看見我進宮還有這麼多人列隊迎著？”小鐘冷笑道：“我雖然是個大老粗，可我不相信一個公主伴讀會有這種排場！你肯定有重要事瞞著我！”

王林杉盯著他，步步緊逼，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小鐘指著那兩人，道：“我懷疑是他們趁著我喝醉時殺了顧大嬸！”

王林杉輕笑一聲，搖搖頭道：“不止大王爺一個人對你很器重，可你的水平就這？！哦，院子裏有你，有我，有顧大嬸，我醉了，你醉了，我把你叫醒，說顧大嬸被人殺了，你說你醉前看見過他們倆，凶手就鎖定他倆，你不覺得太兒戲了嗎？”

小鐘扭頭不理，仍死死盯著那兩人。

王林杉哼道：“我比你先醒，也有可能是我殺了顧大嬸，再把你叫醒，對吧？你覺得你了解我，不會是我殺的，那她——”指著女官，“木樁陣比武時，就是她跟著姑仙兒派去的侍女發現了引爆火藥彈的兵士，”指著太監，“我一入宮陪讀，就是他陪著我，跟我的親哥哥是一樣的！”盯著小鐘，“還有問題嗎？”

小鐘盯著那太監看了半天，終於道：“他，他真是太監嗎？”王林杉氣得杏目圓睜，指著門口喝道：“出去，你快點給我消失！再也不要讓我看見你！”

小鐘還想再說“他要真是太監，可在房頂上扮演小夫妻也太像真的了”，但見她前所未見的盛氣淩人，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不禁激起倔驢脾氣，脫口道：“走就走，誰稀罕來這，跟坐牢一樣！再請小爺來，小爺也不來！”

王林杉氣極，揚起粉拳喝道：“你，你再敢胡說！”小鐘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王林杉憤憤不平，恨恨道：“讓禁軍攔住他，狠狠打一頓！”女官和太監都沒動，偷偷交換下眼神。

王林杉見他們沒動，氣道：“你倆幹什麼？出去一趟長能耐了，不聽話了是不是？”女官上來抱住她手臂，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茶遞上，道：“你經常教育我們說，‘遇見事先想想後果，尤其記住這是在宮裏’！”

太監湊上來，道：“可不是嘛，叫一幫禁軍兄弟幫個忙打個人不是難事，可他既是大王爺的人，又是洪洞派以後的幫主，在宮裏出這種事，難保不出亂子，大王爺就不答應......”

女官打斷道：“咱們杉杉先不答應！”王林杉早已冷靜下來，作勢要打女官，道：“得得，我剛說一句，你們夫妻倆這一唱一和，跟我這演雙簧呢！”

小鐘原以為查到了真凶，卻討了個沒趣，悻悻地出了宮，徑直回了顧大嬸家。

走在大街上，小鐘聞到一股焦味，起初並未在意，再走幾步，味道越來越大，猛地意識到什麼，立即朝著顧大嬸家跑去——眼前的情景一點不亞於看見顧大嬸掛在棗樹上——顧大嬸的店，以及後院住的家，已全部化為灰燼，成了一片白地！

小鐘站在街上，久久不敢相信。自己帶著心愛的女孩在這裏和最親的親人開心地喝酒聊天，無比地幸福快樂，喝醉之後睡了一覺，親人死了，心愛的女孩跟自己鬧掰了，連這個家和店都被燒沒了。

有鄰居路過，小鐘急忙上前打聽，卻都搖頭說不清楚，讓他問別人吧。

小鐘回想起來，自己和王林杉走之前是那幾個孩子過來的，這一切自然是宋一鳴的意思了！隻是不知道他們把顧大嬸的屍體怎麼處理了。

他忽然變得很憤怒：宋一鳴你個老不死的，人家活著時，你不敢去追；人家死了，你倒來勁了，屍體你來處理，家跟店你誰也不商量一聲就燒了，憑啥呀？！撿起根木頭，氣衝衝去找宋一鳴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