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鳴下巴指了指屋內,道:“他們早些年跟著我學藝,經營洪洞派,沒少吃苦,後來是我想過安生日子,就打發他們在天津定居,做了別的買賣。今兒這回,還是我招呼他們回來。”
小鐘一臉茫然,不懂師父為何非要這麼做,轉念一想,他不就是為了我嘛,或許也是為了洪洞派以後的發展?
宋一鳴望望天,道:“‘一將功成萬骨枯’,自古就是這樣,我為啥非要這麼做?我也經常這樣問自己,說起來也簡單,為了當年的一句承諾!”轉向小鐘,“小子,老er的死也許隻是開始,眼下二王局勢已是你死我活,再也沒有回轉的餘地,所以,你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去贏!”
小鐘望著屋內,道:“二師哥絕不能白死,我一定要為他討回公道!”宋一鳴哼道:“什麼公道?他打你一拳,你必須還他一巴掌?這跟街頭流氓混混兒打架鬥毆有啥差別?”
小鐘梗著脖子道:“那又咋啦?我本來就是混街頭的嘛!”宋一鳴敲一下他的腦門,道:“以前是以前,以後不一樣啦!”望著天空,“‘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自高’,以後洪洞派就是你的,光京師就有上萬人,加上其它各地,足足有十萬人!”
小鐘咽口唾沫,半天才道:“我,我一直以為您開玩笑呢!你真想讓我當幫主啊?我行嗎?”
宋一鳴沒有正麵回答,指著屋內反問道:“你覺得這爆炸誰弄的?”小鐘不假思索道:“我雖然沒有真憑實據,卻敢肯定就是二王爺、姑仙兒他們!想必用的就是滄臨派上次偷運的火藥!”
宋一鳴眼光炯炯,一改往日貪吃好喝的形象,道:“你要不上位,這個世道就是這幫玩意上位!京師乃至天下,需要的是正道,不是邪門歪道,懂嗎?小子!”
小鐘再次回到了永定門。
李大赫已經派人封鎖了整個事發現場,不允許人進出。靠著紫禁金牌,小鐘才得以進入。
他先圍著木樁陣仔細觀察,盯著爆炸點細細琢磨,又用腳丈量爆炸坑的大小,回望永定門城樓,正要走過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光看這些是查不出真相的,得問人。”——正是王林杉。
小鐘又驚又喜,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快告訴我!”王林杉小嘴一撇,道:“你就急著查案子找真凶,就不好奇我為何來這?”
小鐘笑笑,道:“你一向神通廣大、神出鬼沒,神龍見頭不見尾巴,想去那兒去那兒,別人誰能管得著!”
王林杉忽然靠近,幽怨道:“你是別人嗎?你在場上比武時我都急死了,你下來就跟沒事人似的!”小鐘不禁怔住,張了幾次嘴,才道:“我,我......我其實在場上都看見了......”
王林杉抓住話頭,道:“你都看見什麼了?”小鐘紅著臉道:“看見你......你為我助威,還提醒我啥的......”
王林杉敲一下他腦門,道:“你天天就注意看這些,怎能發現蛛絲馬跡!還說什麼破案子、查真凶!”
小鐘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應對,眼前這女孩乍看天真爛漫,溫柔多情,可時不時又會耳提麵命,拿捏自己,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她到底意欲何為,可心裏偏偏就喜歡被她揉著、搓著,間或盯著、捏著......
小鐘盯著她胡思亂想,一時入了神,突然被她一把拍在肩膀上驚醒:“怎麼?人在你跟前,”壓低聲音,“還在想我啊?”
這話說完,兩人都覺臉紅,不自覺掉轉身子,背靠而立。
小鐘打破尷尬道:“你,你是不是真有啥線索?給我說說唄!”王林杉一把拉過他,佯裝生氣道:“哼,每次用得著我的時候就好言好語,用完了立馬就跑沒影兒了!”
小鐘急道:“哪兒有的事!我,我......你想我為你做啥?上刀山、下油鍋沒有二話!”
這些話是混街頭的家常便飯,小鐘每天都得說上好幾遍——隻有這一次是如此的真心實意——心裏也在暗暗提醒自己,師父拿婦孺提醒自己,什麼人都不能完全相信。
王林杉伸手為他理了理領口——他竭力屏住呼吸,擔心嘴裏的氣味熏到柔柔弱弱、幹幹淨淨的她——她抬頭看他,笑道:“你緊張什麼?誰要你上刀山、下油鍋?請我吃飯吧,好久沒在外麵吃過飯、喝過酒了!”
小鐘答應一聲,拉起她手,飛掠而起,引得禁軍兵士側目而視。
王林杉滿心歡喜,回身摟住他腰,笑道:“你要帶我去吃什麼好吃的?”小鐘努力克製自己的激動,半天才道:“我可不像你是大戶人家的大小姐,我都是去蒼蠅館子、路邊攤,哎,我前幾天掙錢了去了趟全聚德,要不咱們去哪兒咋樣?”
王林杉打斷道:“我想起來了,你上次跟我說有個顧大嬸,特別喜歡你,我要去她那兒吃!”小鐘心裏一緊,突然意識到一旦帶她認識了顧大嬸,她這麼聰明,會不會順藤摸瓜找到師父?她的身份至今還不能確定。
王林杉看出他在猶豫,故意道:“哦,我知道了,你說有人喜歡你壓根就是胡說八道、一廂情願,對不對?”小鐘明知她在激他,卻不自禁地辯解道:“她,她歲數好大了,可想當我媽了!”
小鐘說得激動,腳下不自覺就慢了下來,兩人落在一間民居上。
不遠處的一間平房上,一對年輕夫婦正忙著晾曬穀子,剝玉米,不時說笑,丈夫湊過來說了句什麼,逗得妻子哈哈大笑,又拿拳頭擂著丈夫。
小鐘忽然覺出異樣,低頭一看,卻見王林杉淚流滿麵,不禁奇道:“你咋啦?為啥哭啦?”
王林杉捶他一拳,扭頭不理。小鐘轉到她麵前,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王林杉止了淚,奇道:“你知道什麼了?”小鐘神氣道:“我知道某人為啥哭鼻子了?”
她滿臉不屑,哼道:“就憑你個榆木疙瘩,你說說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