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燁解開衣扣,坐在書房的椅子上閉目養神。
閉上眼半夢半醒地睡了一會兒,門外有嬤嬤來報盛姨娘已經睡下了。
“今天這麼快?”沈燁怔了一下。
聞嬤嬤欣慰地點頭,她的眼裏有些濕潤。
從盛寵時的未央宮到落魄後的冷宮,她一直陪伴在皇後和太子左右,也是唯一知道沈燁身世的舊宮人。
皇後這病不僅是她一人的病,也是她和太子殿下的心病。
她拭了拭眼角,正要退下,忽然她想到一件事。
“對了,這蜜三刀姨娘很是喜歡,要不要叫小廚房以後每日都做一份?”
“這蜜三刀是小廚房做的?”
沈燁擠按鼻梁的手一頓,那張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難得露出幾分意外。
“是啊,是盛姨娘房裏伺候的二等丫鬟春柯剛剛從小廚房端來的。我也是沒想到,這蜀州城藏龍臥虎,竟然還有做得出宮廷點心的廚子。”
就小廚房那幾個廚子的水平他是知道的,他們絕不可能做得出來蜜三刀。
聞嬤嬤見狀,有些遲疑地補充道,“小廚房新進了幾個丫鬟。當時我看有幾個丫鬟顏色好但是心思也多,怕有心術不正的丫鬟近身侍奉出差池,就都派去了小廚房做雜活。”
“聽說這次做出蜜三刀的那個丫鬟就是新來的,倒是沒想到一個小丫鬟還有這身本事。”
“她叫什麼名字?”
修長有力的手指隨意拈起一顆白玉罐裏的棋子,沈燁暗自沉思。
一個普通的丫鬟怎麼可能會做禦膳?禦廚和其徒弟隻會也隻能在宮中侍候,這是宮規。
聞嬤嬤道,“聽說叫傅婉,從人甫的傅。”
沈燁敲棋子的手一頓,表情淡了下來。聞嬤嬤想到什麼,低頭不語。
傅姓,可以說是二人的逆鱗。
逼瘋他母後,構陷盛家謀逆,一門三百五十二口人屍骨無存......
害他們落到如此境地的就是傅家人,能緩解她母親病情的又是傅家人。
這天下隻有傅姓一家如此有趣嗎?
俊逸青年長長的眼睫垂落,像蝴蝶翻飛的翅膀,在他輪廓清晰的臉上抖落一小片陰影,顯得脆弱多情。
然而隻有沈燁自己知道,這雙眼睫擋住的不是情,而是眼中無盡的殺機和陰鷙。
再一抬眼,眼中已是一片淡漠平靜,像數九寒天凍結的冰湖。
“這個丫鬟做的不錯,賞。”
聞嬤嬤斟酌了一下,問道,“就升為三等丫鬟,再賞白銀五兩,公子意下如何?”
沈燁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其他地方,隨口道,“可。”
他生性多疑,這個姓傅的小丫鬟有功當賞,但可疑的地方也當查。
聞嬤嬤退下後,沈燁喚來門口值守的人,“小桃不是被安排在了後廚房?讓她去盯著。”
說完這話他沉默幾秒,忽而抬手。
長袖一振,桌子上笨重的獅頭鎮紙就被卷起,朝頭頂某處閃電般飛了過去。
“鐸——”
房梁上伸出一隻手,穩穩接住了那方鎮紙。
“哇!殿下你又不是才發現我,幹嘛突然拿我撒氣。”一個年輕的聲音抱怨道。
接著那聲音的主人又激動起來,“小桃不是殿下的表妹嗎?她真加入暗衛了,怎麼被派去看廚房?”
沈燁提起這件事就頭疼,他捏了捏鼻梁,煩躁得不想說話。
文淵樂不可支,“哈哈哈,這下閔老頭有的頭疼咯。”
話音剛落,一盞香爐又朝文淵的方向飛了過去,這次動手的人用了六分力道。
沈燁放下手冷聲道,“別在這礙眼,沒事就滾去營裏操練新兵。”
文淵手忙腳亂地接過,立馬不敢再作怪,乖乖談起正事,“有事有事。聽說殿下在調查那位新蜀州刺史,我特意帶來了消息。”
他從五米高的房梁上輕鬆躍下,從懷中摸出一封信。
“殿下請看,鎮北侯世子江厭離與傅家二位千金的愛恨情仇。”
文淵滿臉興奮,點了點桌子上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