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祝羨戎。
跟她的狼狽不同,他還是那麼的高高在上,意氣風發。
就連他身上穿著的西裝,都筆挺熨帖,沒有一絲褶皺。
像極了不食煙火氣的帝王。
大步走到她麵前,他居高臨下的看她。
見她竟然把手泡在蹲便器的水箱裏,一副打算就這麼喝的樣子,他的臉上明顯的爬上了一抹嫌惡。
抬腳,他直接踹爛了那個水箱。
嘭的一聲,任由裏麵的水嘩啦啦的漏掉,濺了秦漫一身。
突如其來的動作將秦漫狠狠地嚇了一跳,她哆嗦了一下,本就虛弱的身體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下意識仰頭看向了麵前的男人,就見他嘲諷的睨了她一眼,輕扯褲腿,緩緩地蹲在了她麵前。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他仔細的端詳了一下她的嘴唇。
見上麵已經裂開了好幾道口子,有的邊緣還卷起了硬皮,完全沒有剛被水浸潤過的痕跡,他這才滿意的鬆開她,冷聲道:“你不是很硬氣麼?單挑秦家老少,砸了我送去的聘禮,被人送進局子都不慌不忙。”
“我還以為你有什麼本事能善後呢,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
指了指漸漸流了衛生間滿地的汙水,他冷笑,“像狗一樣在廁所裏苟且偷生,秦漫,身為我祝羨戎名義上的妻子,你可真擅長讓我臉上無光。”
男人冷戾的站起身,轉身往外走。
命令保鏢將她帶上,他徑直出了警局,上了車。
跟上次一樣,秦漫還是被帶上了保鏢的車。
唯一不同的是,言瑟沒有跟上來,取而代之的是各色各樣的食物以及飲料。
滿當當的放了一後車座,甚至都沒有了秦漫可以坐的地方。
可她還是毫不猶豫的鑽了進去,就蹲在前車座和後車座的縫隙間,眼睛像射燈一樣渴望的望著那些東西。
她實在是太餓太渴了。
身體本能的生存機製,令她忘了一切身為高等人類應該有的尊嚴臉麵骨氣,唯一剩下的,隻有活下去。
伸手一把抓過一瓶礦泉水,她咕咚咕咚就往嘴裏灌。
灌著灌著,她沒忍住就哭了。
祝羨戎說得對,現在的她,一無所有的她,究竟有什麼資格硬氣?
這些天她做的種種,表麵上看,她是痛快了。
可那也隻是痛快一時。
實際上,不過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而已。
這一次,她能靠祝羨戎出來。
那下一次呢?
下下次呢?
她能靠誰?
靠天意嗎?
這絕不是她想要的。
痛痛快快哭了一場,秦漫認認真真的吃了一頓飽飯。
等吃好了,騰出座位窩進去,她才發現,窗外的風景,莫名有點熟悉。
再仔細看,才發現這裏居然是秦家所在的小區。
車果然緩緩地停在了秦家聯排別墅的院門口,秦漫疑惑的下車,入目就是雙手插兜,有些不羈的站在凱佰赫前看著她的男人。
輕輕揚了揚下巴,他示意她跟上。
然後,幾個保鏢蜂擁上前,不由分說就卸了那兩扇緊緊關著的拱形鐵藝門。
是的,直接卸了。
當著她的麵兒,黑沉沉的倒下去,砸在地上揚起了一陣灰塵。
無數黑色的皮鞋跟著踏在上麵,很快就列出了兩隊厚實的保鏢牆,一路通到了別墅入戶門口。
秦漫再次被這樣的排場嚇到了。
以前雖然說聽說過祝羨戎的惡名,但也隻是聽說過而已。
以至於在前幾次的相處中,她難免還有幾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膽氣。
可看到現在這樣的場麵,她這才清晰的認識到,祝羨戎這個男人,這個蘭城的第一權貴,究竟跟她這個秦家最不受待見的大小姐,有多大的差距。
她,真的惹不起他。
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她眼睜睜的看著秦鶴祥和孟小芸被這響動嚇得跑出來。
原本怒氣衝衝的臉色,在冷不丁的撞上祝羨戎那張閻王臉時瞬間歇菜,硬生生的轉變成了恭敬和害怕,就連腰都跟著彎了下來,就差跟哈巴狗似的吐舌頭了。
“四爺,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您瞧您,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也好給您準備準備晚餐。”
這是秦鶴祥。
“是啊是啊,四爺,您能來,真是讓我們秦家蓬蓽生輝啊!快裏麵請!裏麵請!張媽,備最好的茶!”
這是孟小芸。
秦漫諷刺的看著他們將祝羨戎像一尊大佛一樣請進去,久違的踏進了這個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家。
短短四天沒回來,這個家的擺設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以前的那些舊家具都不見了,全都換成了嶄新的。
就連牆上掛著的全家福也更新了,再沒有曾經擠在邊緣稚嫩的她了,而是變成了他們一家三口。
看來,有了那份假的婚約書,坐實了她的惡女名頭,他們這是裝也懶得裝了,直接將她從秦家除名了。
就連關於她的全部生活痕跡都抹殺了。
“過來,坐!”
祝羨戎朝秦漫招了招手,重重的拍了拍他身側的位置。
秦漫恍然回過神來。
見祝羨戎不知何時窄腰闊背的坐在了沙發的主位上,剛才拍的是他沙發的扶手。
她擰了下眉頭,想了想,到底還是順從的走過去,坐了上去。
剛坐穩,一隻有力的大手就懶散的環上了她的腰,將她往他臂彎裏摟了一下。
秦漫險些打個痙攣。
但她還是忍住了,因為正對麵的茶幾上,被言瑟砰砰的放下了兩個鋁製手提箱。
哢嗒哢嗒兩聲,手提箱的蓋子打開,一遝一遝的紅票子刹那間就映紅了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
秦漫再次被震了一下。
正有些疑惑,就感覺腰間的大手不輕不重的捏了捏她,“說吧,你想怎麼收拾他們?”
“醫藥費已經準備好了,這麼多錢,想來也夠買他們倆的賤命了。”
“去,你自己丟得爺的臉,現在就自己去幫爺找回來,找不回來,你就跟他們一塊兒給爺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