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泌輕輕打開,裏麵黑色的墨跡寫著新人的八字名諱曰:張家女泌,字姝華。唐長子哲,字永逸。唐張永蒂兩姓之好,一堂締約,良緣永結,詩詠關雎,書向鴻筏,訂立婚約。
“真是諷刺。”張泌冷哼一聲道,將婚書收好,放在台麵上一直描著金漆的黑木匣子下。緩緩坐下,自顧自的念,“這婚嫁終究是沒能由人的,祈哥哥,我雖傾心,幸而卻從未許諾與你,我們也好各自相忘,免得日後徒增傷感。”
說罷,眼前的紅燭爆了爆燈芯。張泌不由紅了眼眶,望著燈芯出神,似是看見那個在莊上舊屋廊下的男子,一身月白隱私安穩團花錦衣,一雙明目眼如點漆也望著自己。耳邊時不時聽到祈顏的讀書聲,“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用。”
祈顏寫的一筆“顏體”豐神俊朗,字裏行間帶著林間的竹葉香,細想過往自己若是沒有遇到祈顏,恐還是目不識丁的睜眼瞎。
祈顏拿起石桌上的一頁,端詳許久說,“妹妹若是男子,也是能去考一考的,定是比我強的。”又嘖嘖感歎,“我雖愛顏體,看你寫的一手小楷,也是秀麗的。”
張泌忍不住淺笑,“祈哥哥隻是今次落榜一次,莫要妄自菲薄,來年定會高中。”一陣風拂麵,隻覺得春日裏的風都帶著陽光的氣味,身心舒暢。那年初考,祈顏落榜是故傷神,每每提及都見他眉間輕蹙。
“嗯,待來年高中… …”祈顏喃語鼓勵,隻是張泌那時不能預見,祈顏中舉後就去麵見了侯佳想要求娶自己,這才有這了這後事。二人少年相識相伴,常一壺茶水概論就半日。她雖沒有父兄開蒙,也沒有請教過師父教學,被送來這樣的地方缺吃少穿,上天卻送來了祈顏。
祈顏,祈顏那樣如春風般的人兒,好意求娶本以為可做一份禮物。卻不想送給張泌的是一場改變人生的轉折。
夢中她叮囑祈顏切不可隻身去家中求娶,兄嫂不僅不會應允說不準還會中間橫加阻攔,祈顏懇切的點頭。她也好不放心。
夢的酣暢間她分不清是書裏的情節動人,還是舊日時光讓人貪戀不忍舍棄。過了許久,睡倒在桌邊的她被流到手指的燭水燙醒,睡眼惺忪間才看到那根紅燭已經軟塌塌的倒在燭台上,手指上的燭水已經慢慢凝固,金製的燭台上滿滿粘許多半幹不濕燭水,窗紙微微透了亮來。
“果然隻是夢。”她紅妝輕歎,眼角濕潤。
張泌依著桌邊更是有些頸部酸痛,更是因為夢的沉重有些疲累。自小她就不是個貪睡覺的性子,她起身輕輕打開窗,這一方院落帶著晨起的潮氣迎麵而來,窗外伸著一枝楓葉枝,隨著窗一顆碩大紅彤彤的楓葉樹臥在不遠處。
她順著門廊看去,門口的廊上伏著一個小姑娘還睡著,聽到動靜趕忙站起來應聲,“少奶奶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