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嬤嬤一個姓柳,一個姓王,是這宮裏的活了半輩子的人了。
當時祁禦進了宮,沒有把人全都殺了,畢竟要留人侍候,除了那些絕對不能用的,大體就原樣留下了。
近身侍候主子的心腹自然全部處死了,餘下的年紀太老的放出去一批,餘下的十人連坐製讓他們說出最愛挑事的,不適合當差的,也放出去一批。
就算這樣,宮裏還有太監小八千,宮女近六千。前朝末帝父子酷愛對外擺排場,後宮裏的人幾年一選,多的時候都得兩三個妃子合住一個小院子,可憐人多的是。
她們二人從前是位妃子的二等丫頭,年紀上來了沒能放出宮去,在宮裏成姑姑。現在新帝進來又混成了嬤嬤。
要說這宮裏的人事雖然從根上來講從來不變,隻是換了掌權的,但她們下麵的人還是要根據上位者的習慣來調整自己的作法。
前朝的時候她們那時年輕,整個宮裏爭寵鬥法層出不窮,雖然她們那時是二等丫頭,該見的也都見過。
今上入宮,作風大改,不喜歡宮裏人多嘴舌,亂走動,管束立馬就嚴了。
原來各院大宮女大太監出來還要比個嗓門高低,現在全被新立起來的六尚局和內監局拿在手裏,全都回爐重造學規矩。
以前見到管事大太監要稱大監,爺爺,現下隻統稱為某內侍,也就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能被稱聲公公。
她們這些人也都個頂個是聰明人,能在前朝活到現在的姑姑嬤嬤,都是懂生存之道的。
自宮裏重開選秀,進來的這批新娘娘身邊全部都是放的新人,聽說也就把她們兩個挑出來,餘下是一個都沒有嬤嬤的。
她們不敢太揣摩上意,但榮辱相關的主子,這些日子琢磨的也差不多了。
這位國公爺的孫女不愛排場,不喜張揚,為人平和大氣,不是什麼難相處的主子。雖說有時說話不大合身份,心裏不是沒有成算的人,並不是那等輕狂之輩。
高位入宮得寵一朝身死的事她們見的太多,現在年老就想有個依靠,自然是希望她能長長久久的在這宮裏活下去。
兩人打出了宮女後進來,楚雲諾倚在窗邊正曬太陽,現在是五月時分,一路走過來穿著單繡鞋,雖有薄底還有些凍腳,上午陽光正足,曬曬補鈣。
柳嬤嬤上前來,為楚雲諾換了杯熱茶,彎腰靠前雙手把茶放在炕桌上。
“娘娘,您也不用太擔心,聽說陛下為人中正公允,斷不會因為這些小事為難下人們的。”
王嬤嬤也靠過來,輕聲說,“娘娘不用害怕,宮裏管束的嚴,尤其是紫辰殿的人,更是不會亂說話的,斷不會有什麼說頭的。”
楚雲諾以手撐桌坐直了身體,將茶端在手裏,嘗了一口,不是新茶。
“嬤嬤們坐吧,這麼久了,咱們也沒好好說過話,我對這宮裏的事,到底不如你們經見的多,今天也聽二位好好給我說道說道。”
兩個嬤嬤對視一眼,各自搬來木礅坐在楚雲諾近前。
說是木礅,其實是特意將木料保留原樣又加了油料打磨過的,內裏空心,非常輕便,但外皮又沒有毛刺割手,也就取個樣子罷了。
“娘娘是想問這宮裏的情況?”
王嬤嬤嘴上要便利些,入宮個把月,她們這位婕妤娘娘沒有麵聖也不見她如何著急,晉見皇後也是坐坐就走,從不留下多陪,更不愛串門子。
她們之前以為她是性格封閉又短於自身才不敢和人交往,但她與傳聞中差別很大。聽說是流民裏長大又凶又野的瘋丫頭,真人卻知書懂禮。
王嬤嬤猜測她是對宮裏的情勢並不清楚,才按下不動,直到今日才問出口,可見也不缺耐心。
有耐心才好,這宮裏討生活的人,最忌諱的就是急功近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