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慢吞吞地來到了酒坊麵前,蘇南還沒進門就聞到了撲麵而來的酒香。
蘇南躍下了牛車,徑直入了門。
賬房見來了客人,忙起身相迎:“客官要點什麼?”
“你們這兒最烈的酒能讓我試一下嗎?”
也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發展出蒸餾酒的技術,普通的發酵酒可達不到蘇南的要求。
賬房找了個小酒杯,從一個高壇裏舀了一小口酒遞給蘇南:“這是我們這兒最烈的燒刀子,兩碗能幹翻一個壯漢。”
蘇南沒敢托大,他用手指沾了一點舔了下細細品嘗,一下判斷出這酒約莫有個三十度出頭。
他皺了皺眉:“還有更烈的嗎?”
還要更烈的?賬房也有些稀奇,他尋了個偏僻角落的壇子,舀了一點給蘇南。
“這是蜀地來的蜀酒,傳聞不論誰來了一杯就醉,兩杯昏死,三杯暴斃!”
賬房捏緊了自己的鼻子,這酒的味道不是一般的衝!
想當初他也是看走了眼,以為是什麼緊俏貨,沒想到根本沒人敢嘗這東西,以至於砸在了手裏。
蘇南換了一指沾取品嘗,剛一入口,一股辛辣的感覺就衝上了鼻頭,他忙吐了口水到一旁的空地去。
這蜀酒約莫有六十度左右,勉強達到了他的心理預期。
“不錯!這酒......還有更烈的嗎?”
賬房聽得此話也皺起了眉,眼前的少年分明已經不勝酒力,就連蜀酒都沒辦法下咽,還要更烈的?
莫不是來砸場子的!
蘇南看出了他的想法,開口解釋道:“我買酒不是為了喝,是為了用的,有沒有更烈的?”
拿來用的?難道是祭祖的?
賬房沉吟一番:“你如果保證不拿來喝的話,我這兒還有這酒的引子可以給你看看。”
引子!
蘇南眼睛一亮,這所謂的引子就是未勾兌的酒,肯定比這壇裏的要純上不少!
賬房去了後院翻找了一番,最後抱了個小壇子出來。
這壇子還沒揭開,那股又苦又衝的味道直衝蘇南的天靈蓋。
就是這東西沒錯了!
“這壇,連帶著剛才的蜀酒,一並多少錢?”
“這一小壇引子,本可以兌兩三百斤酒,但客官也看到了,這酒並不好賣,我就當清庫存,成本價五百文給你,至於那蜀酒,就做添頭送你了!”
對賬房來說,隻要能清掉這陳年舊賬,半賣半送都行。
蘇南摸出了二兩銀錢遞給賬房:“多的錢,麻煩幫我都兌成小壇的清酒。”
“得嘞!”
賬房應下了,很快就有小廝過來幫忙搬酒,一兩半隻換了五十小壇清酒,一壇子差不多一斤的量。
不過這對蘇南來說夠用了。
他來這個世界也有兩天了,還沒去見過蘇家親戚。
怎麼說他們也對原身照拂了許久,先每家送一壇酒聊表心意。
也正好探一下他們對原身的態度,將來也好應對。
牛車載著滿滿當當的貨物緩緩行走在官道上,費了足半個多時辰的時間。
蘇南才能勉強看見蘇家村的全貌。
“小南哥!”
蘇河是真的眼尖,牛車離村口起碼還有八百米的路程,他就已經看到了,想來能做個好弓箭手。
蘇河似乎剛幹完農活,他的腳跟上還沾著幹掉的泥,臉上也有些灰白的塵土。
等到牛車接近了,蘇河終於看到了車上的東西。
“哇!小南哥,你這是發財了!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
蘇南笑了笑:“哪裏,隻是一些生活必需品罷了!”
蘇河咧了咧嘴,露出滿口白牙:“小南哥低調的哩!我們家過年都不曾買這老些雞!還說不是發財了!”
隨後他表情一僵,似是想到了什麼。
“小南哥,你差那錢湊夠了嗎?今天我娘還跟我說要不要給你送點去!”
蘇河的娘是蘇南堂伯蘇木的妻子,王大娘。
原身小的時候,她沒少偷摸給原身塞煮雞蛋,理由是讀書費腦要補補。
其實就連他們自己家,一周也吃不上兩回雞蛋。
想到這裏,蘇南從蓋著布的竹簍裏挑揀了一塊斤餘重的五花肉,一壇清酒,又額外取了一小包飴糖塞到蘇河的懷裏。
“帶回去給你娘,告訴她不用擔心,你小南哥有路子搞錢。”
蘇河推了回去:“不!小南哥,你自己過得也不容易,不用緊著我們,先過好你自己的!我現在會種地,還會釣魚,家裏不缺吃的!”
所謂的不缺吃的,就是黍米、粟米之類的雜糧混著煮粥吃。
平日裏大都是鹹菜下飯,偶爾能吃兩條巴掌大的河魚開開葷吧!
蘇南心裏清楚,他湊到蘇河耳邊低語著。
“看到這一車酒了嗎?是我買來分給族裏的,但是呢,這肉和飴糖隻有你家有,所以你可要藏好了,別叫其他人瞧見了!不然小南哥可拿不出那麼多肉來分。”
聽到這兒,蘇河有些被勸動了,他的目光黏在了那個小紙包上:“真的嗎?這是飴糖?”
“對,新鮮出爐的,可甜了,你聞聞,還有甜香氣!快拿回去藏好了!別叫其他人發現!”
蘇南話音剛落,蘇河直接紅著臉抱著他給的東西一溜煙跑回了家,仿佛真有什麼人在追他似的。
蘇南笑著搖搖頭,招呼著牛車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偶有村民和他打招呼,都被牛車上的東西吸引了目光。
總有幾個大膽的上來開口。
“小南,你這是去哪兒弄了這麼多雞?”
開口的是蘇南同村的遠房堂親。
古時候交通不發達,又有戶籍管理製度,一個村裏的基本都是同姓同族的人。
“今日捉了隻活兔換的錢買的,思思一直說想要養些雞。”
“這裏得有多少隻啊?”
有人探頭去數,卻被滿籠的羽毛迷了眼。
蘇南大大方方的任他們看:“沒幾隻,一公三母十隻雛雞。”
“那你還真是寵妻......”說話的人的語氣有點酸溜溜的。
“啊呀,還有那麼多酒!”
“什麼?有酒?”
聽到有酒這種好東西,其他還在觀望的人瞬間圍了上來。
酒是好東西,就是太貴,就算是最便宜的濁酒,也要十文一斤,要知道上好的精麥米也才這個價格。
在看到車上四十多小壇兩大壇酒後,在場的人都不淡定了。
“天!小南你買這麼多酒,花了多少錢?”
“瘋了吧!你會喝酒嗎?買這老些?”
有好幾人臉上露出了惋惜又痛心的神情,仿佛這酒被糟踐了似的。
“小南真是,兜裏不能多放兩個銅板!一分錢都要花掉!也不知道是像了誰!”
“我看啊,還是族裏把他慣壞了!不然怎麼會是這樣的少爺脾性?”
眾人七嘴八舌地當著蘇南的麵討論著。
“這些酒,是為了感謝族裏這些年的照顧特地買的,等下我回家就把這酒送到各家,凡是幫助過我蘇南的都有份。”
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蘇南解釋了一句就走了。
眾人沒想到買酒是給他們的,罵出去的話又收不回,隻能幹笑兩聲散去了。
“什麼意思?收買人心唄!”
“就是!誰還缺他那口酒不成?”
還有幾個從沒出過救濟糧的人家罵了幾句,最後悻悻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