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剛過,半天時間不到,流言已經傳遍了全村。
有說沈詠絮昨天在鎮上下毒被抓了個現行,還是被縣裏的民警扭送回來的;
有說沈詠絮勾引村幹部不成,晚上就下藥迷暈了一個知青,光溜溜的在樹林子裏滾成一團;
還有說沈詠絮被附身了,精神不正常,大清早就提著刀要砍鄰居。
沈詠絮揣著昨天賺到的2塊8毛錢,本來想要買些村民自己種植的土豆玉米,沒想到走到哪裏都被人指指點點。
“你看她又拋媚眼又扭屁股,聽說以前幹那行的人都這麼走路。”
“罵也罵了,打了也打了,她就不知道悔改。”
“別和她說話,小心被傳染臟病。”
沈詠絮想裝不在乎,可真到被流言蜚語全方位包圍的時候,簡直恨不得把這些嚼舌根的家夥全都毒啞!
她深切體會到了什麼叫人言可畏。
流言蜚語自不用說,所有人還都像躲瘟神一樣躲著她,遇上有脾氣差的,隔著好幾米就開始趕人。
沈詠絮在村裏轉悠了半天,一無所獲。
這個年代物資匱乏,特別是在農村,買東西幾乎都要去鎮上的供銷社,還要有票。
而原主被村霸田慶發針對,幹活不給記工分,糧票也被克扣。
沈詠絮現在什麼都沒有,名聲又毀了,就連和農民以物易物都做不到,揣著錢也買不到東西。
再這樣下去,都等不到明年除夕,她現在就快餓死了。
心煩意亂地走著走著,一抬頭,竟不知不覺走到了知青宿舍門前。
沈詠絮歎了口氣。
也不知道流言有沒有給岑昔造成困擾,會不會被隊上處分?
這個時候,他們還是避嫌為好。
正想離開,一晃眼看見金秀紅打扮得花枝招展,在知青宿舍門口探頭探腦。
她怎麼會跑到知青宿舍來?
沈詠絮放慢了腳步,靠近了些,躲在一棵粗壯的核桃樹後觀察。
不多時,就見岑昔走了出來,手裏拿著本紅皮筆記本,表情淡淡的。
洗去一路風塵之後,岑昔換了件幹淨筆挺的襯衫,金色的陽光在他臉龐上氤氳染開,更顯得整個人如芝蘭玉樹。
他在距離金秀紅還有三四米遠的地方就停下腳步,語帶疏遠地問:“你找我?什麼事?”
“我......我......”金秀紅背了許多遍台詞,沒想到看到岑昔還是臉紅心跳,拚不成個完整句子。
岑昔涵養極好,沒有表現出不耐煩,隻是加快了語速:“隊上還在開會,要沒事我就回去了。”
金秀紅慌了,趕忙使勁掐了自己一下,擺出一副關心情怯的表情:“岑大哥,村裏有些閑話在抹黑你。”
“村裏?閑話?”岑昔微微皺眉。
他們昨天後半夜才回宿舍,累的快散架,今天一大早又被生產隊大隊長抓去開思想動員會,哪裏有功夫理會這些瑣事。
不過,岑昔略一思考就明白了是什麼情況。
前世,圍繞在沈詠絮身邊的風言風語從來就沒少過,昨天他又鬧出那麼大動靜,有人傳閑話也不奇怪。
他曾因為要“避嫌”而漠視沈詠絮跌入深淵,既然這一世決定彌補所有的遺憾,區區謠言又何足掛齒。
金秀紅目光閃爍:“小絮以前名聲就不好,和村裏好多人都不清不楚的,今天早上,她到處和人說你......你對她幹那不要臉的事,要你負責......”
金秀紅越說聲音越小,謠言編的太離譜自己都覺得有些難以啟齒,隻能偷眼看岑昔的反應。
而岑昔隻是保持同一個姿勢站著,波瀾不驚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金秀紅硬著頭皮說下去:“有人......有人看到小絮下毒,她是勾引人的狐狸精,岑大哥你放心,我願意替你作證,證明你是清清白白的......”
“隨他們怎麼說。”
“可是......有人看到你昨晚去戲樓了,傳出去不好交代。”
“清者自清,辯證唯物主義的思想告訴我們要實事求是。”
金秀紅腦子轉不過來了,結結巴巴地重複:“不是......我可以作證,說昨晚帶你去逛鬼市了,你和我在一起,就能證明你不在戲樓......”
“不用。”岑昔打斷她,“既然去了就沒什麼不敢承認的,我隻是護送她回家,阿絮也沒有下毒,請別汙蔑她。”
金秀紅越垂越低的頭猛然抬起,不可思議地瞪著岑昔。
樹後的沈詠絮心中也五味雜陳。
她知道那個年代,名聲對知識分子來說有多重要。
岑昔這樣不計後果地維護她,到底圖什麼呢?
金秀紅以為岑昔是顧慮她口風不嚴,還想強行辯解:“岑大哥你放心,那鬼老大我認識,嘴嚴得很,不會出賣你的......”
“如果沒有其他事,以後別來找我了。”
岑昔說完,也不管金秀紅尷不尷尬,直接轉身走人。
金秀紅愣在原地,想了半天沒想明白自己哪裏說錯了。
沈詠絮也一萬個沒想到,金秀紅專程跑過來造謠,卻打了自己的臉。
看來還是早上的警告過於仁慈了。
等她先解決了眼前的困境,一定要回去收拾那母女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