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金秀紅的話提醒了她。
沈詠絮深深看了眼岑昔離開的方向,有了下一步打算。
七十年代的農村幾乎沒什麼油水可撈,農民靠種地,最多是餓不死,一年到頭也就賺個100多元。
生產多了的糧食也難以消化,其他物資更是隻能通過有限的渠道獲得。
所以“鬼市”應運而生。
說是鬼市,其實就是部分有門路的人偷著倒賣高價食物,發展到後來,家中有餘糧的農民也會自己拿著些稀缺的山珍去賣。
因為是見不得光的買賣,通常隻能趁著夜黑風高偷偷進行,更添了幾分“鬼氣”。
金秀紅提到的“鬼老大”叫仇萬全,是十裏八村最大的黑市販子,據說他在省裏有些關係,就連國外的稀奇玩意兒都搞得到。
既然正常的活路被堵死了,走走偏門或許能博得一線生機。
沈詠絮昨晚已經仔細看了一遍筆記本,裏麵詳細記載了沈家祖傳的各種藥方。
雖然都是民間的土法子,但根據未來冷陽村的產業發展情況來看,很多方子在工藝上稍加改進,是具備規模化生產的潛力的。
就拿昨晚岑昔提過的“驢不啃”來說,這是一種冷陽村獨有的草本植物,山裏到處都是。
過去村裏人都割來喂豬。但“驢不啃”中的活性成分,日後被提取出來,製成了凝血消腫、治療跌打損傷的靈藥。
有配方,原材料不缺,她完全可以複製未來的製藥模式。
隻要能和仇萬全達成合作,就不愁銷路,所急需的生活物資也有了著落。
根據原主記憶,鬼市就開在距離鎮子一公裏的一小片壩子上,位置不難找,就是時間不太方便。一般夜深了才開始,天不亮就結束。
沈詠絮抬頭看看日頭,正午已過。
從冷陽村到鎮上,中間全是山路,在不熟悉路況的情況下,估計要走三四個小時。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沈詠絮一路小跑回戲樓,找出一條絲綢手帕,包了一點磨成粉的草藥樣品。
頭上的傷疤過於醒目,她找了條粗布方巾當頭巾,包住頭發的同時遮住半張臉,不想因為原主的樣貌惹到不必要的麻煩。
安全起見,她裝好匕首,又倒出些“羅生”粉末帶在身上。
準備完畢後,就匆匆往鎮上趕。
抵達“鬼市”時,天已經黑下來,剛好趕上開市。
壩子又窄又長,道路兩邊建著稀疏幾間民房,卻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路邊三三兩兩的聚集著些人,有的眼神躲閃,有的麵無表情,有的抱著水煙筒,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眼睛卻睃著來往行人。
沈詠絮算是膽子大的,但大半夜一個女子獨自身處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也不免緊張。
她將裝有“羅生”的小瓷瓶捏在手裏,隨時準備逃跑。
走過小半條街,沈詠絮明顯感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多。
都怪原主長得太過招搖,頭巾遮住半張臉都能從那雙翦水秋瞳裏看出這是個美人坯子。
孤身一人闖“鬼市”,頗有點羊入虎口的意思。
又走了兩步,沈詠絮冷不丁回頭,已有兩個形容猥瑣的男子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麵。
她走得快,男子也快;她慢下來,男子也放慢腳步。
見她有所警覺,男子站到一個攤子前,假裝點煙,目光卻沒有移開分毫。
沈詠絮知道,鬼市裏有不成文的規矩,來這裏交易的人都要遵守,這兩人暫時不敢對她怎麼樣。
但收市後就不好說了。
從鎮上回村還要走十多公裏山路,萬一被盯上,他們隨時可能下手。
更何況,現在她頭上還懸著個死亡預告,誰也無法保證這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會不會提前掉下來。
沈詠絮加快腳步,邊走邊四處張望。
又走了數十米,終於在角落裏屋簷下,看到一個眯著眼睛打盹的中年漢子。
多數人都是把要交易的貨物帶在身上,隻有這個人,大大咧咧的支了個攤子。
攤子上放著幾個水果罐頭、午餐肉罐頭,也有軍用水壺、皮帶、手表等較為貴重的東西,甚至有兩包外國香煙。
沈詠絮迅速靠過去,壓低了聲音套近乎:“老板厲害啊,外國牌子都搞得到。”
漢子被吵醒了,懶洋洋地撕開一點眼皮,瞥了她一眼又合上:“小妞有點眼力。”
沈詠絮隨便挑了個東西問:“午餐肉罐頭多少錢一盒?”
漢子沒想到她真是來買東西的,用手比劃了個數字。
沈詠絮老到地點頭:“2塊6毛8?倒也不算貴。”
漢子睜開眼睛:“不貴?黃毛丫頭人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沈詠絮指著其中一個罐頭上彎彎曲曲的文字說道:“大南國的,有渠道搞到這種貨,賣2塊多確實不貴。”
“嗬,還挺識貨。”漢子見沈詠絮認識大南文字,終於來了點興趣。
“老板一看就是行家,和外麵那些小打小鬧不一樣,我最喜歡和有本事的人打交道了。”
“拍馬屁也少不了一分錢,你買得起嗎?”
沈詠絮拿出2塊7毛,瀟灑拍在攤子上:“來一罐,不用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