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群肚子餓的聲音打破了曖昧的氣氛。
他臉漲得通紅,故意大聲說:“你們是不是忘了旁邊還有個我呢?”
岑昔恢複了淡定,斜他一眼,道:“你還沒吃東西?”
“你好意思問!本來路上就耽擱了時間,到村子裏天都晚了,我又急著出來找你,連生產隊發的菜餅子都沒顧得上拿。”
“行了,你年輕力壯,少吃一頓不會怎麼樣。”
“當然會!人是鐵,飯是鋼,打架又是個體力活,消耗太大,餓久了要出問題的......”
馬超群念個沒完,岑昔頭更疼了:“小馬哥,馬大爺,你就讓我安靜會兒吧。”
沈詠絮過意不去,眼睛睃著戲樓四周:“要不,我去找找還有什麼吃的。”
一樓的廚房是改建的,沈母死後就連灶台都廢棄了,窗戶全部封死,門上拴著大鐵鏈子。
沒有米糧,沈詠絮隻在臥房門邊的角落裏發現一隻小火爐,上麵放著一口土陶罐。
罐子裏煮著一點野薺菜湯,水加得很多,薺菜卻沒有幾根。
沈詠絮拿起旁邊一把木勺攪了攪,發黃的菜葉上下浮沉。
這就是原主的日常飲食啊——沈詠絮隻覺得眼睛酸酸澀澀的,說不清是委屈還是窘迫。
馬超群也碎碎念著跟了過來,東張西望地找有什麼好吃的。
看到陶罐裏的東西,話到嘴邊說不下去了。
“算了算了,我突然就不餓了。”
岑昔站在原地沒動,不用看他也知道,沈詠絮平時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他重新挑選了一把剛才被金秀紅扔在地上的草藥,仔細拂去上麵的塵土,說道:“這幾種草藥都能當食物,板藍根熬湯,清熱解毒,阿絮,勞煩你煮一煮。”
馬超群苦了臉:“這苦葉子能吃嗎?要不我們還是回去,我包裏帶著罐頭......”
岑昔不理他:“不想吃就餓著。”
馬超群不敢多話了。一般情況下,他都對岑昔馬首是瞻,並不靈敏的直覺告訴他,吃什麼不重要,岑昔隻是不想走。
沈詠絮接過板藍根,又回屋裏摸了一圈,找到五六條曬幹的拇指大小的小魚幹。
不用想也知道,這大約是原主最後的“珍藏”,平時都舍不得吃。
不過沈詠絮不在乎,今天先用來先好好感謝岑昔,其他事情明天再想辦法,一個穿越者還能把自己餓死不成?
“板藍根曬幹了沒味道,加幾條魚,湊合著當魚湯吧。”
“阿絮......”岑昔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他知道這幾條小魚幹對沈詠絮來說有多珍貴,但他更知道阿絮從不需要別人可憐。
沈詠絮接過板藍根,折成兩折,一股腦地全放進了陶罐裏,點燃幹柴煮沸。
曬到半幹的根莖難以煮軟,隻有黃的綠的葉子交纏在一起,泛出清苦的味道。
沈詠絮盛出三碗,岑昔和馬超群的碗裏,孤零零地飄著兩條小魚幹,而自己的碗裏什麼都沒有。
岑昔心中泛苦,沈詠絮抬頭對他一笑,頗為豪邁地喝了一口。
板藍根配鹹魚,味道其實並不好,三個人就這樣坐在戲樓門檻上,隨意聊著天。
沒有手機,沒有時鐘,也不知坐了幾個小時,這一碗湯喝了很久很久。
至半夜,岑昔才起身告辭,馬超群已經靠著柱子睡著了。
借著和岑昔聊天,沈詠絮又旁敲側擊地打聽了很多這個時代的事情。
現在她毫無睡意,腦子裏異常清醒。
距離原主的死亡,還有一年多的時間。
她必須好好利用這一年。
後世報道中,冷陽村案的凶手是外鄉人,但沈詠絮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不過,這些猜想都先放一邊,原主現在就連正常生活都困難,當務之急是解決溫飽問題。
沈詠絮徹夜將原主的屋子翻了個底朝天,把所有用得到的東西都整理出來。
兩匹質地尚可的綢緞,七八個裝藥的小瓷瓶,幾件戲台上用的道具,一件刺繡精美的戲服,還有幾本手抄的戲本子,這便是原主全部的家當。
沈母死的時候,戲樓已經被洗劫過幾回,沒留下什麼值錢的東西。
原主生活困頓潦倒,過的是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幾乎可以排除原主之死是劫財殺人的可能性。
後世發現兒童屍體的地方,不是山林就是荒地,又是什麼把凶手引到戲樓來的呢?
沈詠絮望著為數不多的“家當”,所有東西都用白布包好,整整齊齊的藏在床下箱體中,足以可見原主對它們的重視。
現在知道沈修竹遺物存在,並且在打這兩匹綢緞主意的,隻有金秀紅。
重新梳理出穿越前後的各種細節,金秀紅是重點調查對象。